走下楼梯的一刻,那少年的身影便冲撞般的进入到我的眼中,因为他是那样显眼,绝伦的气势断然不是寻常人能发出的,尤其是,在他现在的这副装扮下。
赤裸着健实的上身,下身劲装黑皮裤,一贯梳理整齐的发丝现在却是凌乱中透着淡淡的颓废,眼眸一如既往的幽黑深邃,即便是微微眯起,仍旧不改那凌厉的锐光,除此之外,最令人注目的却是他背上背着的两柄开山大刀,锋芒尽展。
看到我出现,青云的嘴角挂起一道诡魅的幽笑,有种让人迷醉的意味,他甩了甩头发,轻声道:“小天……”
“青云……”我微微一顿,看着他的笑颜,接着道:“到底去哪里了,衣服呢?”
“呵呵,小天哥哥一直在打听你的神秘去向”小希笑道:“可是连我小希都不知道的事,别的人又怎么可能知道呢?你说是吧,青云哥哥。”
“你小子又扮这副小孩子的模样了,呵呵,这一点上,小天倒是比不上你呢。”青云揉了揉花希的头发,旋即转向我,正色道:“这次出现的收获不可谓不小,哈哈,还大战几场,好不畅快。至于具体的事情,等会儿我细细给你说。”
说罢,青云忽然靠近我的身体,用仅用我和他能听到的气音,在我耳边小声道:“是关于圣殿,还有钥匙的!”
日期:2011-07-01 06:23
第六十七章昆仑觞
“怎么样?那些老一辈没欺负你吧。”青云披着件毡衣,随意地斜躺在长椅上,轻笑道。
这里是他的房间,与我那处的感觉差不多,都是古意盎然,不过或许只有他才称得起如此的布置,那种浑然天成的公子之气可不是我一日半日就能学会的。
听到他的话,我也是微微一笑,开口道:“开始时候是有点那个意思,不过我好歹也是手撕过煞首的狠人,哪能让他们吓到呢,也是巧了,那天灵儿把我直接拉起来,穿着睡衣就去了……”我将那日开会的情况给青云简要的说了一遍,连同祈团的动作,以及我最后的决定。
听罢,青云点了点头,温声道:“嗯,你做的不错,还顺带把唐星这个暴脾气给驯服了,他能开口说服的人可是不多。不过话说回来,祈团倒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以后还是要多加小心才是。”
我从青云面前的小茶桌上拿起一个梅子,放入口中,他似乎很喜欢这个吃食,只是慢慢品着,花上好久才把核吐出来,看着他受用的样子,我也是馋虫大动,一面点头应声,一面咀嚼起来,这一吃,方才发现梅子的不同。
“咦,青云,这是拿酒泡的?”
一口咬下去,先是微微的苦味涌出,与此同时,那梅子里的汁液也是溢满口腔,而伴随着咀嚼,那悠远的酒香带着丝丝甜味便是会润泽齿舌,越品越香。
“杏花村远年竹叶青,余姚的杨梅。酒是顶级了,唯一可惜的是杨梅冷冻过,不过要我等那时令,可真是熬人啊,呵呵,怎么样,不错吧,这种杨梅酒的搭配我可是试了好久呢。”青云似笑非笑地嚼着杨梅,轻笑道。
“怎么?这里面还有什么说道么?”我疑惑道。
“一个星期食杨梅,一个月饮杨梅酒的顺序大部分人都知道,而杨梅的品种也不过那么几种,因此最关键的还是在酒上,南方人一般爱用土酒和绍兴红,到北方,寻常人以为川酒清灵,最配杨梅,我尝遍各种酒之后,觉得这些都不对,只有那汾酒中的竹叶青和杨梅最搭,而我这竹叶青可不是酒厂来的,而是就在杏花村的小作坊里讨来的,年头十年之上,用料极为考究,三春的竹叶,二年的紫檀,窖藏的陈皮,而传统的当归,砂仁等中药却是削减了不少,因此比起寻常的竹叶青来,金黄之色虽减,但青碧之色却盛,醇香醉人啊。”
青云用细长的手指夹起一个杨梅,展眉而视,那专注的样子足以让一个食色麻木的人为之动容。
“青云,你对酒了解很深嘛,怎么?喜欢饮酒么?”我问了一个对于青海人来说毫无意义的问题,据说西宁的人均饮酒量仅次于莫斯科,位居世界第二,“天上的雀儿也有二两酒量”,似乎是天赋的能力,大部分青海人,尤其是男子,必是喜酒的,但是,话说回来,我还是想象不出青云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彪悍样子。或许,那样斜倚在廊檐前,斟一盏淡酒才是他应有的样子。
“当然,酒,呵呵,好东西啊。”青云起身,随即便蹲身掀起了一块地砖,我这才发现这块地砖上居然有扣环,而在那之下,竟是一个探臂能及的储藏格。
“这里面是精华,也是岁月……”青云随手摆了几个精致的酒瓶在我面前,幽幽一笑,接着道:“而比起酒,我还喜欢懂酒的人,那些烂醉之辈不在此列,我将酒鬼和醉鬼分得很清,一个真正懂酒的值得我尊敬……因为没有故事的人不会饮酒,有故事而无心的人只会烂醉,有故事又有真心的人方能知这杯中意……”
“那么我呢?”我拿起一瓶青花瓷的小酒壶,揭开封口嗅了嗅,继续道:“我算是懂酒的人么?”
青云不语,从茶桌的暗扣里摸出两只八钱的小酒杯,又用我刚才拿起的那壶酒各自斟满,擎起一只,对我微微一笑,温声道:“平生能遇到一个可以举樽共饮之人,夫复何求,七年藏杜康,小天,请。”
此情此景,无需多言,只留下心里的温暖便是够了。
酒过三巡,青云和我的面颊已是有些泛红,不过人却还是清醒,他指着他的收藏,一个个给我介绍,话到最后,青云抬起头,目光探到窗外,幽幽问道:“小天,你可知道这世上头一等的酒是什么名目么?”
日期:2011-07-01 06:23
我摇了摇头。
“呵呵,咱们倒斗的要看《葬经》,而好雅的酒徒却也有《酒谱》可寻,而在这只寥寥数段的《酒谱》中便记载了一种奇酒,‘魏贾锵有奴,善别水。尝乘舟于黄河中流,以匏瓠接河源水七八升,经宿色如绛。以酿酒,名昆仑觞,芳味绝妙。’”青云顿了顿,浅笑着继续道:“昆仑觞……芳味绝妙……啧啧,只可惜记载太少,单从这几句话里还无法窥得酿造之法,看上去似乎是在黄河中流取水,重点是宿藏成绛色,那这岂不是用泥浆酿酒么?依我看,绝不是字面的含义,关键还是在‘源水’和储水的器具上,既然这酒名为昆仑觞,那肯定与青稞酒有一定的联系,待日后有空,我一定要把这昆仑觞酿造出来。”
听着青云的介绍,我不禁也有些向往起来了,轻声道:“到时候,与我分一瓢饮,何如?”
“赤如血的酒,该当用飘饮,哈哈,在桃花满山,春寒依旧的青唐之原上,到那时,你我再来个一醉方休。”青云漆黑的眸子里,顿时迸发出一抹精彩。
然而,这精彩却并没有持续太久,却是渐渐被一种淡淡的萧索代替而去,我不敢轻言,只待青云自己吐露。
只见他又是饮下两盏,这才悠悠地舒展身子,沉声道:“希望到那个时候,这所有的一切都能结束,我……作回我自己,而这慕容家的宿命也是自此断绝……”
“青云……”
“小天,也该谈谈正事了……”青云轻吐出一口带有酒香的浊气,淡淡道。
“是啊,那就从你这几日的去向说起吧。”
闻言,青云眉宇间的萧索似乎又加添了一分,令得我都是忍不住后悔如此莽撞的提问,他微微一顿,沉声道:“这几天,我去找我的父亲了……”
父亲?!青云的父亲容建国不是早就死在孙家寨的汉墓里了么?!难道他是指被那些人掠去的尸骨?!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疑惑,青云微微摇头,轻声道:“我是说我的生父,容建国自然不会是我的亲身父亲……”
“什么?!”闻言,我顿时惊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