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无关道德人性,这就是商业生存法则,优胜劣汰,适者生存。袁斌是一个商人,他知道这个厂子拖下去只会成为一个养老院,而不是一个为他继续赚钱的工厂。他能做的就是在关闭工厂之后,给那个厂的工人多发一个月的工资。在他看来,作为一个私营企业的老板能这么做已经仁至义尽。结果后来还是被那个厂子愤怒的工人砸了他的汽车,袁斌也没有生气,一切都在情理之中,他知道自己夺去了那些工人后半辈子的生计。这就是袁斌的理念,衡量得失,把握市场,才能将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如同现在他的选择,为了自己的性命转身就逃。
袁斌喘着粗气回望向一路奔跑而来的方向,怪物并没有追来。也许怪物杀够人了,对他没什么兴趣,他心中安慰着自己。他扶着树直起身子,突然身后一声异响传来,他一回身与脊背怪那冰冷的胸口对了个正着。
袁斌已经忘了逃跑,面对这样无法理解的怪物,他不知道逃跑还有什么意义。只是浑身战栗地看着这只怪物缓缓地抓住自己的肩膀,将自己提了起来。袁斌盯着另一只缓缓向自己脑袋伸来的巨手,他想起了张雅死时的情形,知道这是一只能吸食生命的怪手。袁斌语无伦次地哀求着:“放、放了我!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我有钱,很多很多钱……”
袁斌不知道这样的哀求有什么意义,也许他只是想在死前多说一点话而已……
当钟飞他们回到草地的时候,眼前的一切让他们惊呆了。所有的人都已经不知去向,只有可怜的鸳雨像个受惊的孩子,全身蜷缩成一团躺在草地上。钟飞呆呆地跪在鸳雨的尸体旁,“这,这是怎么……怎么回事……”
日期:2011-3-30 20:49:00
林松和邵子悦对视了一眼,震惊不已,刚刚那几个小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此时一声响动传来,一个人从草丛的另一头钻了出来,是老徐。
“老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林松上前一把拉住他问道。
老徐叹了口气,“就在你们离去后不到一个小时,那只脊背怪就出现了,大家各自逃命,我将刘一航拖进草丛里躲过一劫。其他人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紫湘,紫湘呢?”钟飞慌忙问道。
“她和庄小叶一起去解手,不知道现在……”老徐指了指远处的树丛。
听到这句话,钟飞赶紧朝着老徐所指的方向追去,林松也紧随其后。
一路小跑,钟飞不停地喊着紫湘的名字,林松边帮忙喊边随时注意身边的动静,有可能那只脊背怪还在附近。
两人在爬过一个小山坡之后,终于有一声小心的回应:“是……是飞吗?”
钟飞脚步一顿,“紫湘,你在哪儿?”
“我在这,我和小叶在一起。”说着两人从一处矮草丛中钻了出来。
钟飞上前一把拉住紫湘,上下紧张地打量着,“你没事吧?”
“没事,我们一听到袁斌的吼叫声就赶紧逃。逃到这以后不知道该往哪儿走,就一直躲在这草丛里。”紫湘点了点头说道。
“一航,一航怎么样了?”庄小叶急得眼泪都出来了。
“刘一航没事,老徐将他拉进草丛里躲过了一劫。”钟飞连忙回道,接着又一念闪过,“对,现在赶紧回去,他们不能在那里待着,脊背怪随时会找回来!”
大家听到钟飞的话,赶紧往回赶。
回到草地上,老徐也在等着他们。林松上前和老徐抬着刘一航,钟飞则小心地抱起鸳雨的尸体向南逃命。钟飞知道即使心中再悲痛,现在也要忍着。他还要救更多的人,不能在这时倒下。
七个人刚走没多远,猛地听到后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众人警觉地向后望去,钟飞放下鸳雨,从腰间摸出小刀,让众人先散开匍匐在两旁。听这脚步声应该是人的,就不知道是苏业辉还是袁斌,钟飞不敢大意。
一个人面如死灰地从草丛边蹿出,果然是袁斌。看到严阵以待的众人他也愣住了,钟飞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就自己一个人逃跑了吗?”
袁斌看了一眼地上鸳雨的尸体,眼中透着深邃的恐惧,“我,我不知道该怎么救他们,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救他们。”
钟飞压住心头的怒火,一把放开他,“脊背怪呢?”
“我借着夜色摆脱它了,但不知道它有没有追来。”袁斌的目光还是没有离开鸳雨的尸体。
钟飞顿了顿,招呼大家继续赶路,那只怪物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追来。
众人这一行赶了好几个小时的路,确认后方已经没有动静后,钟飞才让大家停下。刘一航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呻吟了一声,“小叶……”
庄小叶赶紧上前拉住他的手,“一航,我在,我安全得很。”
刘一航放心地微微一笑,合上眼睛继续休息。因为失血过多加上枪伤,他一直都处于半昏迷状态,偶尔清醒过来也不过几分钟的事。其实他的情况极其危险,在背部有大面积的大小不一的弹片残留。林松也只能选择处理大弹片,优先止血。小弹片只能先留着,不然在这样的医疗条件下,刘一航会直接因为失血过多而亡。目前虽然止血了,但后面是接踵而至的继发性感染,特别是他们手上没有破伤风针,连林松都没有把握他能挺过几天。
钟飞从背包里取出从苏业辉那抢来的消炎药,递给林松,“先给他吃一些,再挑一些磨成粉末直接给他敷在伤口上。”
林松点了点头,接过药包,借着月光开始给刘一航磨药。
钟飞走到鸳雨的尸体边,轻轻地抱起她,向林子的另一处走去。紫湘看见了刚要出声,被林松使了个眼色。他了解钟飞,这种时刻还是让钟飞一个人自己去处理的好。
半个小时后,钟飞已经用枯枝和双手掘出一个半米深的墓坑。他的指甲已经被磨破,血和泥土混成了乌黑色。但钟飞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他现在只想为这个突然出现的妹妹挖一个像样的坟墓而已。
林松和紫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他身后,林松递给他一张白毯子,那是刚刚在研究所时林松从床上扯下来用来包食物的。
紫湘微微地握了一下钟飞的肩膀:“可以了。”
钟飞木然地点了点头,走到一个潭子边将手洗了洗。紫湘则上前帮鸳雨将衣服整理了一下,又用手将她的头发梳了梳,从瓶子里倒了点水到丝巾上,帮她将脸擦洗了一番。林松用白毯子将鸳雨的身子包裹了一下,钟飞此时也已经洗完手回来,指甲上还在渗着血。看到林松正在包裹鸳雨的身子,轻轻说了一声,“我想再看一眼我妹妹。”
林松点了点头,钟飞走过来,将床单缓缓揭开。看着这一张曾经如此美丽的脸庞,因为神经被吸去,变得像个面瘫患者。钟飞心疼地将手贴在那张小脸上,拥进怀里。指甲渗出的血流到鸳雨的脸颊上,钟飞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连声说着对不起,小心用袖子帮她擦拭。但血还没擦干净,眼泪又滴在了鸳雨的脸上。紫湘叹了口气,拿丝巾帮他擦拭。
日期:2011-3-30 22:25:00
钟飞闭上眼睛抑住涌出的泪水,“我真没用,连自己的妹妹都保护不了,现在连帮她擦一下脸都做不好。”
“你知道吗,虽然鸳雨从来没说过,但其实她一直为你这个哥哥而骄傲。不要责怪自己,你不是神,无法拯救所有的人。”紫湘认真地说道。
林松也帮鸳雨将毯子裹好放入墓坑中,将土填上。钟飞不敢回头,他不能看着自己爱的人被泥土掩埋。林松和紫湘知道他的心情,两人一起尽快将土填上。填完了才想起,还没有墓碑,林松小心地问了一句,“墓碑怎么办?”
钟飞擦了擦眼泪,“不要墓碑了,我也不知道该在墓碑上写什么,就在鸳雨的墓前种一棵松树吧。”
林松点了点头,去林子里找了一棵小松树移栽在鸳雨的墓前。做完了这一切,钟飞还坐在墓前,呆呆地望着那个隆起的小土堆。林松和紫湘对视了一眼,“我们先过去,让你一个人待会儿。”
钟飞点了点头,两人离开了钟飞的视线。
钟飞躺在鸳雨的墓边,开始回想这个认识不到几天的妹妹,“你知道吗,父亲死的时候,我一滴眼泪都没有流。我恨他,当时我说了一些话,让母亲狠狠地扇了我一耳光,当时我不知道母亲为什么打我。但现在我明白了,其实亲情这东西没道理可讲的,从我们出生的那天起,就注定了一辈子的血缘,那是一笔永远算不清的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