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妈好像有点不可置信:“怎么?你没男朋友还说得过去,依依也没有男朋友?嗨,我看哪,是你这死丫头老烦着她,人家都没时间去谈朋友。”我最近不怎么敢打电话回家也是因为这个:老妈越来越爱唠叨我的姻缘问题了。
我适时地扯开话题:“妈,你打电话来有什么事么?”
“没事就不能打电话给我女儿啊?”妈的语气突然变得强硬起来,“乐乐,你说你都二十几了,怎么还像个小孩一样?老跑人依依家里去干嘛?妨着人家也碍着你自己。出门在外,得找个人靠着,啥时候带个男人回家来,我和你爸也就放心了。”听了她这一番话,我的头又疼起来,但也只能随便“嗯”几声,希望快点把这话题蒙混过去。但我妈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她见我又开始瞎哼哼,就说:“你别想敷衍我,王妈的女儿明年就准备摆酒结婚了,说不定大后年就生孩子,你说你……”
“好了,妈,”我无奈地挠了挠头,“爸呢?在你旁边吗?”
“哦……他在书房呢,”妈赶紧答应着,然后又在电话那一头喊道,“老头子,乐乐喊你接电话。”
总算得救了。
我爸是比较沉默寡言的人,大概我的“闷”也是遗传自他。在我的成长记忆中,他永远是个很少开口说话的人,准确来说,是个很少开口说废话的人。所以,他和我简单地聊了聊工作上的事、给我说了说他和老妈的近况后再叮嘱几句便挂了电话。把手机放回包里,我没了往日那种松一口气的感觉,只是仍然纠结得很。叹了口气,把刚才弄乱的长发扎好,然后走出房外。来到客厅却看不见左依依的身影,正纳闷,却听到卫生间那边传来她的声音:“和阿姨聊完了?”转过头,只见她已经把披散的长发扎成了马尾,正倚靠在门上,微微带笑地看着我。怎么努力都没办法把嘴角扬起,我唯有抿了抿唇,慢慢朝她走去。
“怎么了?”左依依一边柔声问道一边走近。
我没回答,只忍不住伸出双手把她抱在怀里。左依依只轻声笑了一下,也抬手揽过我的腰,用掌心在我的背上轻抚着。刚刚那种憋闷的感觉因怀里的人而慢慢消散,我叹了口气,却又说不出为什么而叹气。左依依只静静地任由我抱着她,过了一会儿又说:“咱们去看场电影,怎么样?”
“好啊,”我笑着松开了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愉悦些,“想看什么?”
左依依捏了捏我的脸:“随便什么都好,只是想和你一起看场电影而已。”
目的不是“看场电影”,而是“想和你一起”。我笑着点头同意,然后又和她商量待会儿去哪里吃晚饭。刚才那段小插曲所带来的情绪波动已经平复,我想,我和左依依之间的羁绊,就从今天正式开始了吧。
临出门前,左依依又要回房去换套衣服,我趁这段时间,把四月八日那天的日记里最后一段给看完了——
「待花羡落打扫完毕、回房睡觉后,已经差不多快要过十二点了。往常我或许还会静静地呆在书房或是客厅里等待天亮,但今晚,忐忑不安的我打算要在花羡落门前那条走廊里守着,以防斯文男又突然出现。
我真的不敢想象,如果我今晚不在这里、如果我完完全全地死了,花羡落会发生什么事?还是说,我的出现已经改变了这个世界里某些事情的发展动向?这么想着,我不禁觉得有点不安,却又有点庆幸。
但是无论如何,只要花羡落平安无事,就好。」
“我的出现已经改变了这个世界里某些事情的发展动向”?我在心里把这句话反复默念了几遍,总觉得有某些想不透的地方。在四月八日这天的日记里写了斯文男闯入花羡落的家中,但因为林奏的存在,花羡落幸免于难。关于这本日记里的内容,确实有不少方法可以证明它到底是真还是假。我想,我知道自己该在电话里问花羡落什么问题了。
突然,额头被人轻轻一戳,然后便听得左依依嗔道:“走了,你还看呢。”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换好了衣服,穿着一套淡黄色紧身连衣裙配上黑色小马褂,化了淡妆,把脑后那扎起的马尾挽成了髻,正踩着一双高死人的高跟鞋站在我面前。我笑了笑,然后天花乱坠地称赞了一轮她的美丽动人,她则用那刀子嘴揶揄了一番我的油嘴滑舌,随即我们才牵着手走出门去。
电影院里并没有什么特别好看的电影,左依依则按着我的喜好选了那部郭富城主演的《B+侦探》。我们买了最后一排、最角落的两张票,若在平时,这类题材的影片我绝对会看得入迷。可是今晚,我看得极其不认真。电影播放期间,我和左依依的手一直互相紧扣着不肯松开,她一会儿让我喂她喝水,我一会儿让她喂我吃爆米花。待电影快要结束的时候,我又忍不住在黑暗中偷偷凑过去吻住了左依依,她轻捶了几下我的肩膀,随后才笑着回应我的“耍流氓”,等灯光突然大亮便又即刻分开。看到她脸上那娇羞的红晕,我忍不住取笑,她则一边嗔骂着一边拿过纸巾来为我把嘴边因亲吻而蹭上的她的口红渍擦掉。
虽然完全不知道《B+侦探》讲了些什么,但我和左依依却一点都不在意,只赶紧选了家餐馆去填饱正饿得呱呱乱叫的肚子。刚坐下点完餐,我才喝了口橙汁,坐在身旁的左依依便单手撑起下巴,侧过脸来、挑着眉说:“梵,你都不问呢。”
“什么?”我一时反应不过来。
“Becky说我‘过河拆桥’。”左依依淡淡地道,像是在说着与她毫不相干的事情一般。
我这才明白过来,但却不知该怎么回答她,于是又喝了一口橙汁才把杯子放下。其实我心里一直都很想知道Becky说的那句“过河拆桥”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既然左依依说了先不谈,而且又为了避免自己表现得像个怨妇一般,我便唯有听她的暂时不去纠缠这个话题。现在左依依倒是先提出来了,于是我便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她为什么要这样说你?”
“和你一样,都是假的。”对方冷不丁地答道。
我一愣,真是越来越被左依依这简洁的说话习惯搞得一头雾水。
“你和你的同事假扮男女朋友,我也一样,”左依依用左手食指在桌子上一下一下地轻点着,“我和Becky也是假扮情侣。”
假扮情侣?我似乎有点明白,但又模模糊糊,只能等她继续说下去。
左依依喝了一口茶,又顿了顿才缓缓地说:“你是为了帮你的同事……而我,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不等我插话,她又继续道,“Becky只是我的一个听众,她有天突然跑来说很喜欢听我的节目。你知道我一直都不太喜欢和自己的听众有过多接触,所以也没怎么理她。但后来,Becky又说她很喜欢我,想和我在一起。我当时就拒绝了她,可Becky说没关系,她可以和我做普通朋友。后来我和她接触得多了,就把自己喜欢你的事说了出来。不知怎么的,Becky说她想要帮我,而我也很害怕,如果再不做点什么你就会和别人在一起,于是决定和她假扮情侣来骗你。”
“可是,”左依依一边说着一边苦笑,“你这人真的可恶得很,知道我喜欢女人后竟什么反应都没有,还装得一副通情达理的样子。当时,我整个心都灰了,而你又只顾着看自己捡到的那本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