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经理看来已经被设计中大黑大白的风格，极切题的文案吸引了。

我感觉拿下这个单子的可能已经很大了。

我适时的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纸袋，里面是那瓶花了我两个月工资的化妆品。我递给苏经理，苏经理看了一眼，我能觉察出她的眼神闪了一下，很亮。她一定是惊讶于我居然这么细致，发现她喜欢用哪个牌子的化妆品。

她对我确实很满意，“小赵，你确实很用心，这点很好。你的这个创意也出乎我的预料，但是能不能中标，还要等公司的决定。我可以把你这个创意作为你们公司的修改稿吗？”

我当然乐意，“是，这个创意是我们公司的。”

苏经理说，“那好，你回去等我们的议标结果。至于这个，你拿回去。这份礼品的心意我收下了，但是它不是决定你是否中标的关键，也不是必须。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站在苏经理对面，她虽然拒绝了我的礼品，但是她给了我真诚的肯定。

我能感觉到她不是在敷衍我，她很真诚。

我收回了礼品。

我鞠躬，谢谢苏经理给我一个机会。

回到公司，唐木见我提着纸袋回来了，“怎么了？那个老娘们儿没收？完了，你没戏了！他们什么眼神啊，这么好的创意！猪脑子，狗眼神！是不是别人给她送的礼更好？”唐木口不择言。

我心里很踏实，苏经理不收礼品，这样更好。如果我中标了，说明苏经理是光明磊落的，更说明我的设计是无可挑剔的；如果我没中，我倒要看看中标的那家设计到底好在哪？

如果我真没中，我已经用心了，我没有任何遗憾。这不是一瓶化妆品就能衡量的！

唐木见我没反应，还以为我绝望了，她从我手里抢过那瓶东西，说，“也好，也好，就当你送给我的礼物好了！谢谢你，阿日！”

我说，“真的送给你了！”

唐木故作很高兴，“那好，我们两清了。吼吼，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送我这么好的化妆品！”

我说，“没两清，我欠你八百块和一顿饭。”

唐木说，“别得意，等你拿下格莱美再说吧。”

我真的很谢谢唐木给我配图。

日期：2011-02-23 08:21:46

六、

今天2006年，6月14日，离第三季度还有半个月，格莱美的季度招标结果即将揭晓。

此时，张落雪也应该离校放暑假了，不知道她回没回家。我想给她打个电话，可是我没有什么好向她汇报的，还是等我的创意结果出来再说吧。如果我中标了，我一定请她吃饭，告诉她这个好消息，她一定高兴。

还好，张落雪要去北大读研究生。我希望等她毕业时，我能有一份像样的工作，体面的工资，能够在她眼里不再是一个受伤的人。我希望自己可以跟她像老友一样交往，甚至，牵起她的手。

可我，现在还不配。

自己不过是一个农村出来的孩子，一个毕业证都拿不到的抑郁的无能的人。等我找到自己，发现自己，重新做一个被人认可的，自信的人，我一定会去追求她，给她一个有希望有幸福的未来。

晚上，大头给我打电话，让我去酒吧看球。我跟他说过，我喜欢西班牙队。今晚9点，西班牙小组赛第一场，对乌克兰。我一定会去。

当我2002年9月，满怀着憧憬，走进了大学校门。半个月的军训后，我被人发现自己白长了一个大个儿，连篮球都不会打时，我就暗暗开始早起练篮球。当他们在宿舍熄灯后兴致勃勃的讨论起足球和02年韩日世界杯时，我一句话也插不上。我甚至不知道齐达内是踢球的。我只能假装自己睡着了。

我开始特意的看报纸，看电视，试图发现看足球比赛的乐趣。那时，宿舍有一台破电视，每当有国内中超联赛或者转播西甲、意甲时，我都凑上去，去看球，只是我一句话都不敢说，生怕自己说出很外行的话让他们笑话。

我慢慢喜欢上了西班牙。他们华丽、细腻，又带着特有的神经质，他们不像德国那样铁蹄铮铮，不像意大利那样钢铁稳固，不像巴西那样人神共妒。他们是很特别的一群人，他们如同令人惊艳的炫彩玻璃，但是不小心就会破成碎片。他们带着绚烂，却屡屡跌倒，他们是如此容易受伤，容易失败。一个久不成大器的孩子，连自己都会失去耐心。期望值越高，走的路越坎坷。

我当时已经被自己折磨的不成样子，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么长处可以向人炫耀。当我看到西班牙跟我一样，迷失在自己的套子里，我觉得我跟他们离得很近。当阿拉贡内斯那只老狐狸开始给西班牙注入理性和狡黠时，我是多么渴望我身边也有这么一位先知先哲。

08年以前，西班牙的路很不顺，他们甚至看不到希望。但是，你不得不感谢阿拉贡内斯，是他，将西班牙带出了自我迷失的泥沼。而我，还在黑暗中。

到了酒吧，大头很高兴。

他喜欢德国，这符合他的性格。他喜欢力量和强悍。他对西班牙不屑一顾，他老是说，一群不中用的神经病。这不是说的我吗？

他喝了很多酒，当西班牙4:0领先时，他说，阿拉贡这个老家伙还行。

我的阿拉贡呢？

日期：2011-02-23 12:18:06

七、

周一全体例会。

所有员工都要参加，包括我这个编外人员。

陈总主持会议，唐木负责会议进程。台上这一对天衣无缝的搭档，在我看来，并不是那么厚道，或许他们是无意的，或许是我太敏感。

周会进行到一半，马前程经理的手机响了，他看了陈总一眼，小声接起了电话。

陈总中断了会议，瞪着他。陈总是不允许在他开会时有人接电话的。

马经理接完，顾不上陈总的不快，向陈总一个好消息：格莱美下个季度的单子，我们中标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的心底升起了一团火，大脑充血。我的创意，我的作品，我的客户！经历了快要绝望的零客户后，我终于有了自己的成绩。唐木看了我一眼，眼睛里闪着光亮，是的，我和她合作的作品中标了！

陈总跟马经理说，“恭喜马经理，时隔三个季度后再次夺下了格莱美的单子！这说明什么？创意！创意无限！你的团队没让公司失望！”

马经理一脸自豪，回望了他的团队一眼，以示嘉许。

会后，唐木找我，“别高兴的太早了，等会马四眼就一定把状告到陈总那里了。”

我问为什么？

她“切”了一口气，“为什么？明摆着，中标的不是他的团队方案。如果他知道了，那还不老脸丢尽，恼羞成怒？我得赶紧先去陈总那里认个错，让陈总有个准备。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唐木虽然这么说，但是脸上还是一脸的自豪，毕竟这是我们的创意中了标。

我跟唐木一起进了陈总办公室，马经理已经在了。

陈总见我们进去，“过来吧，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马经理看着我，做出热情的马上要迎过来的样子，笑着跟我说，“横日啊，还真有你的！这么大胆出位的创意，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唐木说，“陈总，马经理，我们违反了公司规定，甘愿认罚！”

规定？什么规定？我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