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1-02-23 17:40:34
2
韩东很早就没了初吻。
韩东想,这也许,是一件很没面子,但却又极其甜蜜的快乐往事。
从那一刻起,女孩的嘴唇就成了韩东极为向往的温床。后来,这倒成了韩东寻求女友的一个重要条件。韩东说,女孩的嘴天生就是被男人吻的,虽然,它也有着嚼咀食物的功用。
韩东当时就坐在女孩的前桌。韩东当时差不多快初恋了,或者正在初恋,又者初恋刚完,反正不管怎么说,他是坐在了那个女孩的前边。
那时,韩东刚刚知道了什么叫作男人而又何谓女人。他们这一代人对于性简直白痴的叫人可怜,在家里父母讳莫如深,在学校老师缄口不语,这一度使韩东对于自己的出生怀有浓厚而又无奈的兴趣,他甚至认为自己是从树上像石榴一样结出来的。
直到有一天,韩东亲手揭开了谜底。韩东清楚的记得,那一天,当他一个人悄悄溜进电影院的时候,偌大的电影屏幕上毫无避讳地展示着一个赤裸女人的身体。
韩东呆了。
韩东闭上眼。
韩东口中念叨,不可以,这是不可以的。
可是,韩东又忍不住把眼睁开。看一眼,只看一眼。他心里默念着,慢慢把眼睁开。从此,韩东的世界变了。
韩东感到自己的身体流过一条河,季节又似乎是冬末春初,他心中存留许久的一块坚冰终于被这不经意间透出乌云的太阳给晒的软软的,他自己竟也懒洋洋的了。
韩东怀疑自己是不是变坏了。那场电影彻彻底底、完完全全击碎了韩东许多不切实际的想法,还有他的玩具与米老鼠,硬把他过早地推向了另一个世界。
我们还是要谈一谈那个初吻,那个让韩东一辈子也无法忘却的吻。
韩东那天正和一个女孩吵架。韩东真应该感激那场吵架,如果不是那一次吵架,韩东绝对不会体会到美妙的感觉。通俗点儿,如果没有那场吵架,韩东绝对占不了女孩的便宜。
后来,韩东无数次寻找和女孩们吵架的机会,却再也没有了。这说明,上帝待我们是公正但又极其残酷的,他给了我们一粒仙果去吃,却在我们吃的最起劲的时候“灭绝神性”地砍倒了果树,空留一樽树桩让我们嗟叹怀念。
韩东和那个女孩吵着,突然,他们赌气似的彼此沉默,然后,韩东回过头,他们俩等待着下一次的针锋相对。
突然,韩东猛然想起了女孩话中的一个破绽。
他蓦的转过头。而在此时,女孩也想起了韩东的一个破绽,他们几乎同时反击,同时张开了嘴。
由于惯性,他们抢到了一起。
他们就这样接吻了。
这使人产生了这样的感觉:有一天,你突然发现,昨天刚栽的树上结满了果实!
韩东陶醉了,他感觉自己含了一颗樱桃,凉凉的,有些湿润。
韩东瞪大了眼睛,这一刻,世界凝固了。
卡巴涅罗在《女神》中这样写道:
我感到你的嘴唇在我的嘴唇旁边,发酵。
日期:2011-02-24 09:44:40
韩东在那时真正体会到了“发酵”的滋味,诗的语言描绘出诗的感觉,也是一种浪漫。女孩被吻的羞红了脸,一言不发地看着韩东,柔柔地看着。他们彼此保守着这个秘密,这是他们两个人共同的财富,就像两个孩子共同发现了一个隐蔽的蚂蚁窝而发誓不向任何人说起。
韩东在那次初吻之后就再也没和那个女孩说过话,直到大学。只是在高三的时候他们见过一次面,当然,他们的变化是显著的,不再是当年那两个傻傻的孩子了。
韩东第一眼就认出了她,但他马上就躲避了这个给他带来初吻的女孩。童话是美丽的,他宁愿相信这个童话,又怎能忍心去打破呢?
带着初吻的余温,韩东跟着他的爷爷回到了农村。
韩东后来常常向他的弟兄们吹嘘自己的农民身份,他说,农民怎么了?没了农民,你们吃什么?然后用鄙夷的眼光扫他们几眼,韩东感到很满足。
韩东在乡下学会了不少东西,比如,用最恶心的话来攻击对方,再比如刚刚屙完了屎就抓起馒头往口里塞,甚至于打架,也是在那时练就的,而且还养成了一个怪怪的习惯,每逢打架必然赤着双脚,村里泥多,脱了利索。
韩东总是惹祸,而且总是很会惹祸。韩东就时常把打架看成一门艺术。
韩东刚到新学校的时候就惹下了大祸。那一天,整个学校都在迎接地区教委的检查。上边明确表示一定要听韩东所在班级的课,这使的那些卷着裤管儿上课的乡下老师们惶恐不已。一来自己太差,他们本身的素质就很值得让人研究,遇上个农忙时节,老师往往回家务农,甚至经常让学生们给自己割个麦插棵秧的。二来领导太水,所谓“领导下乡,小鸡遭秧”,每一次“视察”工作都是一次脂肪堆积的过程,他们往往视察完了课堂就检查食堂,就这样,许多无辜的鸡的尸体就顺理成章塞满了他们的食道与大肠。
第二天,“示范课”开讲。领导们一坨坨挤在后边,他们热烈交谈着,有几个粗俗的交流着夜生活经验,时不时蹦出的几个脏字,随着哄笑声破坏着韩东的耳膜。韩东忿忿地咬着牙。垃圾!韩东心里骂道。谁也没有注意,今天的课堂有些异样,一股化妆品刺鼻的香味弥漫着整个课堂。
韩东冷笑着,他在等待着什么东西。终于,他们的讲师,也是他们的班主任来了。他穿的有些不伦不类,更像周星驰搞笑片中的人物。或许是为了尊重领导,班主任特地换一身皱巴巴的西服,但一双刺眼的白色运动鞋坦白了一切,大煞风景的由远及近。他先向领导们鞠了一躬,然后领导们很给面子的一个屁也不放了。
起立。
坐下。
今天,他说,我们学习第七课。他转过身,操起一支粉笔,壁虎一样贴在墙壁上。粉笔在黑板上打了个滑儿,啪,断了。又拿一支,又打了个滑儿,又断再拿一支,再打了个滑儿,再断……他的脸上挂了一层细细的汗珠,那身西服显得更加褶皱了。
“我……”他几乎要骂出声了。
那一节课废了整整一盒的粉笔,满地都是身首异处的粉笔的残骸,“郐子手”遭到了空前的失败。领导们惊讶地看着那个穿西服球鞋的人一支又一支“夭折”着粉笔,他们猜测,眼前的这个人与粉笔是世仇。后来,领导们一个个走出教室,他们怀疑这个人是否有病。领导们坐上他们的轿车,车屁股喷出一股长烟,似乎在表达一种情绪。
班主任傻站了一会儿。他的脸慢慢调起色来,最终变成了屎绿。是谁干的?他的声音近似咆哮。韩东忽然觉的眼前的这个班主任很有意思,怎么说呢,他发怒的时候更像是发情。突然,他好像在黑板的下面发现了什么东西,一个空瓶,专门用来盛放润肤膏之类的化妆用品。
韩东有些慌了,一切都完了。
班主任狰狞地笑笑,两束眼光利剑一样刺向韩东。
下课。
他摆摆手。
韩东留下。
日期:2011-02-24 12:59:10
3
韩东是特立独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