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不同不相为谋，由余只好跑路。由余想起秦穆公的好，一跺脚离开西戎，来到秦国。

见由余去而复返，秦穆公不怀好意地笑了，苦心人天不负，挖个人才也确实不容易！此时，秦国刚取得王宫之战的胜利，被晋国压制多年的晦气多少有些缓解。于是秦国趁热打铁，将兵锋向西一转，开始进军西戎。

西征军的总指挥还是孟明视，副总指挥是由余。这是一场注定要旷日持久的战争，西戎不是一个单一的政权，是许多戎夷部落的合称，所谓戎王其实是其中某一部落的首领。西戎涵盖的范围非常大，包括今天的陕西以西，甘肃陇南和陇西的广大区域，论面积有方圆千里之大。

多亏了孟明视勤奋肯干，由余的足智多谋和熟悉当地情况，秦国的西征军足足用了两年时间才将西戎的广大地区平灭，累计灭国十二，开地千里。顺便说一句，秦军攻来时，戎王尚未酒醒就胡乱地亡了国。

战英雄不怕战场上的强敌，却总会败于美酒与女色，戎王算一个，古罗马大将军安东尼算另一个。这种胜敌之法后来被列入​­军‌​‌‍事​‎­‎教科书《三十六计》中，“‎​­‍美​‎‍­​人​‌‎计”是也。

秦国对西戎的占领并不是一劳永逸的，日后还会有一些部落兴起，与秦国争夺关内的地盘。但有了西戎之后，秦国在实力上又跨上了一个新台阶。​­军‌​‌‍事​‎­‎占领之后，还要消化吸收，于是秦国熔炉开足马力，开始了融合作业，这个过程在秦国以后的历史中将不断出现。

秦国称霸西戎是一项了不起的壮举，要说震惊世界也毫不为过，而且这世界包括中国小世界和地球大世界。在中国小世界界里，周天子派人向秦穆公表示祝贺，表示对秦国对西戎进行统治的认可。在地球大世界里，秦（Chin）这个字眼开始成为中国的名称，现在中国的英文名称“China”“Chin”的演化。

写到这里，终于可以说，秦人不是过客，因为每个中国人身上都留下了秦的印记。我们都是中国人，我们都是秦人。

日期：2010-08-03 14:40:52

41、穆公之死

公元前621年，秦穆公病死在了工作岗位上，在位39年。秦穆公是秦国历史上第一位国际级的国君。在位期间深刻地改变了秦国在诸侯间的地位。

秦穆公自觉功业了得，对死后的安排也格外隆重。按照秦国的传统，国君和大贵族死后，要有人殉葬或者从死，尽管这一传统随着时代的发展，越来越不得人心，但秦穆公还是照行不误。于是七十七名大好活人被定为殉葬或从死的对象。

说起来，殉葬和从死并不一样。殉葬的对象多是下层的奴隶，生前是墓穴主人的服务人员，他们死的目的是为了死后继续服侍他们的主人。从死的对象多是与墓穴主人生前一起工作过的下属或心腹，他们死的目的是为了死后继续与他们的长官一起干工作。

殉葬和从死的不同之处还在于殉葬多是被动，殉葬之人地位低下，被视作物品或工具，没有人权，让死就得死。从死在官方的说法上是从死之人的主动选择，从死之人舍不得离开他们的长官，一死相随。但事实上，随着时代的发展，大家慢慢都发现了死后世界的虚无和生命的宝贵，主动从死的情况越来越少，类似楚国武士鬻拳主动从死楚文王的情况是非常少见的，而且鬻拳从死也是由于心中有愧。

主动报名从死的少了，于是君主、大贵族只好钦定，从死也就变成了“被从死”，被选中从死的人是痛苦的，他们心中极其不愿去死，表面上还得装出一副光荣而崇高的样子。从死和殉葬除了死后的姿态不一样之外，本质上已经没有别的区别。

秦穆公选定从死对象的过程是这样的，早些时候，秦穆公有一次与群臣喝酒，喝得兴起，气氛非常融洽，秦穆公大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子车氏三人，说道：“活着的时候要一起快乐，死后也要一起悲伤。”” 子车氏三人奄息、仲行、针虎心领神会，只好表示愿意从死。

奄息、仲行、针虎三人是秦国有名的人才，上至士大夫，下至黎民百姓都知道他们的贤德，对于他们的被从死，人人惋惜，而对秦穆公的做法，普遍表示谴责。

《诗经》中《黄鸟》一篇表达了秦人对秦穆公让三人从死的反对和谴责。

《秦风•黄鸟》

交交黄鸟，止于棘。谁从穆公？子车奄息。

（黄鸟飞来飞去，最终落在了荆棘中。谁将从死穆公？之车氏的奄息）

维此奄息，百夫之特。临其穴，惴惴其栗。

（就是这个奄息，一百个敌人也不是对手。可当他走进墓穴时，竟也全身发抖）

彼苍者天，歼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

（苍天啊，为什么让这么好的人去死。如果可以代替，用一百个人也行啊！）

交交黄鸟，止于桑。谁从穆公？子车仲行。

（黄鸟飞来飞去，最终落在了桑树上。谁将从死穆公？之车氏的仲行）

维此仲行，百夫之防。临其穴，惴惴其栗。

（就是这个仲行，一百个敌人也招架不住。可当他走进墓穴时，竟也全身发抖）

彼苍者天，歼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

（苍天啊，为什么让这么好的人去死。如果可以代替，用一百个人也行啊！）

交交黄鸟，止于楚。谁从穆公？子车针虎。

（黄鸟飞来飞去，最终落在了楚木中。谁将从死穆公？之车氏的针虎）

维此针虎，百夫之御。临其穴，惴惴其栗。

（就是这个针虎，一百个敌人也难以抵挡。可当他走进墓穴时，竟也全身发抖）

彼苍者天，歼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

（苍天啊，为什么让这么好的人去死。如果可以代替，用一百个人也行啊！）

秦穆公大张旗鼓地搞殉葬和从死，没有让自己更有面子，反倒招来了国内外的一致反对。在文化更发达的中原诸侯那里，对秦穆公的批评更为尖锐，甚至认为秦穆公毕生追求霸主地位而不得与此有关。在中原智识阶层看来，一个君主是否称得上贤明，应该看他生前建立了什么功业，死后留下什么遗产。贤明的人去世，留下的是优秀的人才、完善的规章制度和积极向上的风气。照他们的说法，秦穆公的死却是在自废武功。

尽管秦穆公在殉葬和从死一节上的做法大失水准，但回顾秦穆公的一生，不乏可圈可点之处。秦穆公的一生是追求霸主地位的一生，如果以获得周天子“候伯”称号为霸主标志，秦穆公并不是霸主，尽管有的说法中秦穆公列为了春秋五霸之一。但是，秦国在追求霸主过程中取得的成绩和学到的经验，却是宝贵的，这要归功于秦穆公。说起来，秦国家底薄、根子浅、文化落后，想做霸主，并非易事，能做到称霸西戎已经很不容易了。

由于地理位置的缘故，秦国必需先摆平晋国才能称霸诸侯，由于晋国的不好对付，秦穆公将毕生精力搭上也没有取得实质性的才成果，反倒被晋国三代四君以各种不同的方式收拾，由此可见，秦穆公君臣的斗争能力比晋国君臣还要差一截。

现对秦穆公时期的秦晋交往史做一个简要的回顾。

晋献公时期，秦穆公错失时机，让晋国率先夺走了虢国和虞国，就此将秦国东进的道路封上。晋献公死后，秦穆公想通过扶立晋国君主实现控制晋国的目的。第一个扶立的是晋惠公，没想到晋惠公回国就翻脸，借了粮食又不还。尽管在韩原之战中秦国击败了晋国，还俘虏了晋惠公，但晋国以此为契机推行改革，很快就变得更加强大，晋惠公回国后没多久就又赖掉了承诺给秦国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