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1-06-20 16:07:31

82、睁眼说瞎话

不用说大家也知道，那个最善于叮有缝鸡蛋的人就是张仪。近些年，在秦国连横韩魏的斗争中，张仪的运势起起伏伏，有成有败，虽然已经够得上‘大丈夫’，但功劳簿上还没有分量太重的功绩。张仪为此有点小小的不爽。

当楚国的问题摆在秦国面前时，张仪顿时兴奋起来，“这简直就是为量身定制的一桩差事，我所擅长的手段，这里面全有素材。”因此当秦惠王廷议问策的时候，张仪迫不及待地说道：“大王莫急，请给我配辆专车，拨一批专款，看我把齐楚联盟拆散。”

秦惠王看看张仪，一如当日看张仪与司马错争辩东进还是南下之事。张仪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秦惠王心里有怎样的盘算，不过最后秦惠王道：“好吧，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你要什么我管够你什么。”

于是张仪装模作样地辞去秦相职务，将一切准备停当，然后坐着公家的马车，拉着公家的金银财宝沿着官道优哉游哉地进入楚国。故地重游，张仪感慨万千。曾经他遭人陷害，顺魂落魄地离开楚国，而现在他以秦相的身份回来，怀揣着一个不可告人的目的。从私来论，楚国曾有负于张仪，以张仪的心胸，肯定是要报复一下楚国。当为国立功与为己报仇交织在一次，我们有理由相信张仪一定会干得很漂亮。

见到楚怀王，张仪一张口就是甜言蜜语：“便观天下诸王，秦王最欣赏的王是楚国之王，楚国之王年轻有为，楚国之王雄才大略，楚国之王必将会认识到秦国过去是出楚国的忠实盟友，现在还是楚国的忠实盟友，将来也一定会保持下去。现在我不是秦相了，我可以说句掏心窝的话，我最钦佩的国君就是大王您，我很早就想为您做点事情，但一直苦于找不到机会，此番来楚，我将全力促成秦楚间的和好，续订秦楚之好，为楚国谋福利，为大王谋福利，大王一定要给我一个机会。”

楚怀王最喜欢听奉承话，听完外臣张仪的一席话，顿时眉开眼笑，喜形于色，“呵呵，呵呵，好说好说。”张仪话锋一转，接着说道：“秦王最憎恨的国君莫过于齐王，外臣我也非常憎恨齐王。齐国之王虚伪矫饰，齐国之王贪婪黩武，齐国之王将永远遭受吾王的憎恨和鄙视，吾王恨不得马上出兵讨齐，大兵压境，灭而国，裂而土。但现在的形势让吾王非常难办，因为贵国与齐国交好，出于对您的尊重和敬仰，吾王没有贸然行动，俗语有云‘打狗尚需看主人。’因此吾王真诚地希望贵国能与齐国断绝关系，以使吾王一偿攻齐之愿。吾王为表诚意，愿将数十年前取自楚国的商於之地六百里送还楚国。您是知道的，商於之地曾是商鞅的封地，当年商鞅贪图这块地方，所以才做了伤害楚国的事情。商鞅作为吾王的私敌，已经遭到吾王的彻底清算，因此商於之地也应回到楚国。大王请想，如果贵国与齐国断绝关系，一则齐国被削弱，大王可以趁机痛打落水狗；二则楚国有比齐国更强大的秦国做盟友，天下还有哪个诸侯敢冒犯大王；三则楚国重新获得商於之地六百里，必将更加强大。个中曲直，孰重孰轻，请大王详察！外邦之臣敢不详言！”

随着谈话的进行，楚怀王的眼睛越瞪越大，张仪发现有喜悦的光芒从中射出，知道事情已经八九不离十。

楚怀王送走张仪，找来群臣进行廷议。结果显示，张仪的提议获得了绝大多数人的赞成，溜须拍马之声不绝于耳，“大王英明，楚国大幸”……楚怀王乐得有点找不到北。低头看看群臣，却见有个人的面部表情和身体语言比较扎眼，原来是陈轸。陈轸和张仪一样是靠舌头四处招摇撞骗的同道中人，张仪一来，陈轸就提高了警惕性，听完楚怀王的讲述后，马上就明白了张仪的诡计，因此脸上写满了忧虑，与周围的气氛格格不入。楚怀王很是不满，阴沉地问道：“寡人不烦一兵一卒就能得到六百里土地，大家都在庆贺，为什么就你在这里愁眉苦脸呢？”陈轸对楚怀王道：“臣恐怕大王不但得不到好处，还会给出过引来灾难，有什么可庆祝的呢？”楚怀王眉头一拧，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呢？”陈轸道：“国家之间的交易不同于百姓之间的交易，百姓交易若是问题还有官府来作主，国家间交易出了问题谁来作主？因此国家交易应该奉行黑社会里的交易原则———手交钱，一手交货。我考虑大王和张仪的约定中有个时间差问题。秦国之所以如此看重大王并非出于张仪所言的传统友谊，和对大王的尊敬，而是由于强大的楚国身边有一个强大的齐国。如果我们在还没有得到土地的情况下先与齐国断绝外交关系，楚国就自己把自己孤立起来了。孤立的楚国没有实力向秦国讨要应得的土地。以我对秦王和张仪的估计，如果楚国先绝齐后要地，他们必会拒绝交付。到时楚国再想与齐国恢复关系已不可能。更坏的结果是东边得罪了齐国，西边也没有结交下秦国，两国同时与楚国为难，楚国处境不妙啊。我为大王考虑，不如咱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将时间差的问题抛给秦国，大王可以暗示齐国，表面上断绝两国间的邦交，实际上仍保持结盟。如果秦国果真将土地交付与我，再考虑是否与齐国断绝交往也不为晚，如果秦国食言，我们也不会损失什么，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楚怀王已经财迷心窍、被陈轸这么一说顿感扫兴，也不管陈轸说得有理无理，怒斥道：“闭上你的乌鸦嘴，秦国和张君哪有你说的这么不堪。你也不想想，我楚国如此强大，就算没有齐国的帮助，秦国又岂敢欺骗于我！如果我们玩这么一手，又置秦国的诚意于哪里？”

楚怀王为了能尽快将六百里土地由承诺变成现实，做了比张仪还积极主动。不但命张仪为楚相，还赐给他大量财物，然后派一名将军随张仪回秦落实土地交割事宜。于此同时，楚怀王派使者断绝了与齐国的外交关系。

张仪大概因圆满完成使楚任务，心情舒畅，回到秦国下车的时候竟不顾体统玩起来特技，结果落地动作没有做好，脚下一滑，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疼得嗷嗷直叫，鬼哭狼嚎的，一点相国风度都没有。随后的三个月内，张仪称病不朝，只是闭门修养，连人也不见。随张仪来秦的楚将消息告诉给楚怀王。楚怀王心里开始七上八下，心道：就算张君筋断骨折，大脑总该不会有问题，也不至于影响交割土地的进展，不好，莫非是怀疑楚国的诚意？要怪就怪陈轸，提什么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建议呢，这样的人我最看不上。

于是楚怀王开始积极地进行争取，一大批大嗓门的士卒穿过宋国来到齐国边界，以楚国的名义对着边城就是一顿大骂，直骂得风云变色、日月无光，飞沙走石，鸡飞蛋打才算拉倒。齐王听说后那个生气啊，索性派使者向秦国示好。

张仪听到消息后，这才上朝，正应了“伤筋动骨一百天”的医训。张仪告诉楚将：“我张仪说话算数，答应过给你们的六里土地一定会给你们的，我都计算好了，从某某某处到某某某处方圆六里，可以划入楚国，土地上的居民，我们也不搬迁了，你现在可以回去交差了。”楚将大惊，问道：“什么？不是说好了商於六百里土地，什么时候变成了六里?”张仪怒道：“哪里来的六百里，分明是六里，我堂堂一秦国重臣，还能骗你不成。”楚使有口难辩，只得回去复命。

楚怀王勃然大怒，气得肝都裂了，盛怒之下就要下令兴兵与秦国拼个你死我活。陈轸再次出来道：“上次大王让我闭嘴，比知道现在我还能不能讲话。”楚怀王见是陈轸，也有点不好意思，道：“你说吧!”陈轸道：“我认为现在与秦国正面交锋没有胜算，为大王的利益着想，不如索性吃了这个哑巴亏，将好人做到底，再回赠秦国大城一座，然后请求秦国一起东向攻齐，秦国得了这么大的便宜总该有所表示吧，再说齐国又是它的头号敌人，必能答应楚国的出兵请求。秦国与齐国没有土地接壤，因此对齐胜利的战果将全归入楚国，失之东隅 收之桑榆，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大王详查。”楚怀王更是火大，心道，秦王和张仪欺我太甚，你不帮我出气，却要我向他们靠拢，好个不着调的建议。

楚怀王不听陈轸之言，命令屈匄为将，率领各路大军向秦军杀去，要为自己的尊严和智商讨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