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皮并不在意我情绪上的变化,依然很执着地说:要不我送送你吧?我怔了怔,慌忙说:哦,不,不,不用了。你也挺辛苦的,早点回去吧。
呵呵,辛苦啥,早都习惯啦。白皮不好意思地涨红了脸。我指了指前方,笑着说:我家也不远,一会就到。哎,白皮,有空过来玩。白皮双手作揖道:好,好。那,俺不送你了,回头咱哥儿几个喝酒。
我点了点头,高兴地说:好!
目送白皮的身影消逝在大同路口,忽然觉得心神特别疲惫。几秒钟前脸上才挂出的笑容,这会儿已经在寒风中渐渐地凝固了。我扬起头,强打起精神,拖着略显沉重的步伐来到正兴街……
我抹掉手背上的泪水,慢慢地躺在铺位上,对老洪说:我困了,想睡呢。老洪迟疑了一下,嘶哑着嗓音连声说:好,你睡,你睡吧。说着,他起身坐到了对面的铺位上。
我拉起褥单,刚闭眼,就见吴衍嗔怪地望着我。我立刻睁大眼睛,心里叫了一声:小吴!然而,映入我眼帘的依旧是黑暗与寂静。
不知是因为老洪近乎忏悔的自责,还是吴衍精灵般的隐现。此时,我屈身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能入睡……
应该说我是一个唯美主义者。我回避老洪的问题,是因为我有太多的疑惑。我发现自己和老洪的感情愈深反而就觉得愧对吴衍的越多。虽然,我们从未坐到一起,认真探讨过未来的生活。但我们的举动和周围许多恋爱中的年轻人一样,都是一步步迈向婚姻的殿堂。
我并不惧怕婚姻。毕竟,打小就接受了严格而正统的儒家思想熏陶,骨子深处都埋藏着对美好爱情的追求与向往。
然而,上苍就是这般无情地捉弄着自己;当我遇到了一位温婉的女人,同时也出现了一个骁勇的男人。我的感情在这一瞬间迷失了。理性的说,我何尝不想将自己的全部都奉献给爱我的姑娘?可是,心灵深处的那个恶魔却指引我偏离了方向,让我轻易地从一个男人的身上获得了极大的满足与慰藉。这种美妙绝伦的感受是任何一个女人都无法给予的。
就这样,我徜徉在令人不齿的奇妙的情感世界里乐此不疲,无怨无悔,以至忘却了女人的存在,忘却了爱的召唤。
……。
站在四楼的家门口,我脑子还是乱哄哄的,理不出一个清晰的头绪。望着紧闭的大门,我还在惦记着老洪,惦记着他是否安全的到家了。
我长长地嘘了一声,又用手揉搓了一下脸颊,将所有的牵挂和烦恼都抛在了脑后。
我摸出钥匙慢慢打开大门。
妈,妈,我回来啦!我放下书包,对着妈妈的卧室轻轻喊了两声。听得出我貌似平静的声音下,蕴藏着兴奋。
啊?是祥子,祥子吗?屋内传来了我妈激动的声音。
嗯,是,妈,我是祥子啊,我回来啦。
我妈高兴地从卧室冲了出来,她一把抱住我,声音颤抖地说:祥子,祥子,你真的回来啦?来,快让妈看看,哎哟,啧,啧,黑了,也瘦多了,腿上的伤怎么样了啊?我就说要去西安看看你,你们都挡着不让去。
我妈喋喋不休地唠叨着,让我心里感到无比幸福。我强忍住涌上眼眶的泪水,推开她的手臂,责怪道:妈,看你,这不没事嘛,骨折也早好了。我又不是去上山下乡,你怎么跟银环她妈一个口气啊?我妈笑着说:天下所有的母亲对孩子都是一样的啊。我玩笑般地说:你可是知识分子呢,平常你那么矜持,现在是怎么啦?说到这儿,我又向其他两个房间张望:哎,我爸呢?我哥呢?我妈叹了口气说:他们一个去许昌,一个去北京了。
啊?什么时候走的啊,不是知道我要回来了嘛。我多少有些失落。
我妈抱怨道:你爸官不大,事情不少,整天忙忙碌碌的很少顾家。你哥去北京办签证,说是让你等他呢。
这么急啊。说着,我拉了一下客厅的灯绳。我妈惊讶地说:哎,祥子,你裤脚儿怎么湿成这样啊?冷不冷,怎么还穿着呢?快脱了,快脱了。嗯,你放盆子里,妈一会儿给你洗。
妈,我自己能行,你别管啦。
哦,你先去洗洗脸,我给你做点饭。
妈,先别忙,我不饿。
不饿?你看都快两点了,路上一定没吃吧。
我笑了笑没吱声,我妈嘟囔道:这孩子,回家了还这么客气。说着,她就走进厨房忙碌去了。
我细细打量了这套给我爸落实政策的房子;有三个房间,还有一个不大的客厅。比起原来在乔家门住的工房不知强了多少倍。但我还是怀念那个的房子;面积虽然不大,但被我妈收拾的很整洁,很温馨。
房间里的暖气还算充足,我脱掉裤子,一点儿也不觉得冷。
我将打好的洗脚水,放在沙发前,刚把脚伸进热水里,我妈就跑过来,非要查看我的腿伤。我苦笑着说:妈,你有完没完啊,不是告诉你早好了嘛?
伤筋动骨得一百天呢,你这才过了几天啊?她仔细看了看我受伤的腿,又说道:明天去隔壁空军医院,让王阿姨给你找个大夫看看。我说:哎哟,妈,你快别麻烦人家了,真的没事,我早上都开始跑步锻炼了。
嘿,那不行啊,必须等彻底养好了才能活动,你可别趁着年轻不在乎,落个什么毛病,后悔都来不急了。
我轻声答应了一句,说:妈,你还把我当小孩子呀?我都20多岁了。我妈笑着,用手指点着我的额头,亲昵地说:哼,20多岁的人了,还让妈操心。哎,祥子,房子里还是冷,你这样小心感冒呢。哦,我去拿你爸的裤子,你快穿上啊。说着,她走进卧室,取出来了一条绒裤。我连忙说:好,好,我洗完就穿。妈,你就别忙活儿了。我妈笑着说:这孩子!
吃完饭,我开始昏昏欲睡。我妈的谈兴一点也没减弱,她不停地问我在西安的工作和生活情况。期间,她多次提到了吴衍,我支支吾吾地搪塞了几句,惹得她有点不高兴。
我也顾不了许多了,趴到我哥的床上就睡着了。
……
原以为回家能轻松的休息几天,好好缓解一下工作和情感上的疲劳。可是,中学的那帮弟兄听白皮说我回来了,就开始络绎不绝的登门拜访。
在过去两天中,我基本上都是早出晚归,应酬着同学们的酒席,直到这天下午,我从床上起来,端着茶杯喝茶。我妈急匆匆地从外面回来了。她外衣都来不急脱,进门就喊:祥子,祥子,小吴来电话了。我白了我妈一眼,又吐了一口茶叶沫,懒洋洋地问:她没说什么啊?我妈说:她说让你赶快回去,嗯,好像是老洪吧?
啊,老洪怎么了?我惊讶地瞪着我妈。
老洪,老洪出事啦!
“砰”的一声,我手里的茶杯滑落在了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