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0-04-07 15:55:01
听到戈管教这样问,黑龙尤如受到莫大的恩宠似地顿时又恢复了那慢条斯理的常态,不知所以然地低声应道:“能,我错了、戈管教……”
看到莫名其妙地挨了一顿踢打的黑龙钻回牢中,白漠既解气又心悸,同时又感到只受这一点儿惩罚实在是太便宜他了。
看到戈管教离开了,老胖子才低首垂目地喃喃道:“戈管教问我是不是往棉裤里藏钱了——人家都这样问了,我还能说什么呀,晚上把钱拿出来,赶紧交上去吧。”
“因听老刘所说而起的猜测并没有冤枉到黑龙,还真的让自己给蒙中了!”白漠暗喜道。
看到老胖子并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白漠这才稍稍安下心来。
停了一下,老胖子才气哼哼地感慨道:“咱这号太可怕了,连窝头咸菜的事儿都整到戈管教那去了!”
听到窝头咸菜,又有些心悸不安的白漠暗下里不禁窃笑不已。
“平常我就说,做什么事儿别太过分,尤其是在吃上,人饿急眼了什么事儿干不出来。老刘和大个因为什么打起来了——就是因为一个窝头!”老胖子冲黑龙数落道。
待到早餐时,黑龙把咸菜盆递给了白漠,咧着嘴笑道:“还是你给大伙儿发咸菜吧。”
白漠愣了一下之后便默不作声地把咸菜盆接了过去。
看到老丈人一脸虔诚地伸出双手,想到老丈人曾说过十分看重这早餐的咸菜,白漠便生出一股莫名之火,大为生气地把盆底的一点儿又碎又烂的咸菜放到了老丈人的手上。几天之后,当老丈人感到他的虔诚无论如何都打动不了白漠时便对那咸菜收起了虔诚,每当接咸菜时,老丈人都是不屑一顾地只伸出一只手。
近水楼台先得月,白漠总是尽可能地给自己多留一些好咸菜,只是那咸菜并不顶饿,又不好再向老胖子要窝头。看到所有的人都在埋头吃饭,又看了一眼卫生间中那近在咫尺的窝头,白漠如掩耳盗铃般地垂下眼帘,怀着一种玩世不恭的心里伸手拿了一个后并不心安理得地吃了起来。
37大限临头
只过了一个来星期,老胖子便以对光的发咸菜不成体统,加之牢内的人对从来不洗澡的白漠发咸菜都大有意见为由把发咸菜的活儿从白漠的手中又要了回去。
这天上午,老爹手中拿着几篇儿纸突然出现在小铁窗前吆喝道:“白漠的起诉书,过来签字。”
虽然听到是接起诉书,但白漠还是不禁有些紧张地起身走到小铁窗前,签过字后从老爹的手中接过只有三四篇儿纸的起诉书,随手递给老胖子后便又退了回去。
老胖子像念经似地嘟哝着看过起诉书后突然惊呼道:“这怎么两份呢——完了,升中了!”
听到老胖子喊升中,同时又看到老胖子手中真的拿了两份起诉书,白漠顿时惊得顿时没了呼吸。
老胖子看了一眼另一份起诉书后才转头冲目露惊恐的白漠笑道:“ 别怕,两份是一样的。”
听到老胖子说两份是一样的,白漠那紧缩的心才得以舒缓。
“你对像家是哪的?”老胖子看着起诉书兴致勃勃地问道。
“南郊的。”白漠信口道。
“是不叫江琳?” 老胖子又拿出惯常的口气信口诓道。
“是。”白漠随口附和道。
“她妹妹叫江倩倩对不对?”
白漠笑着嗯了一声,暗下里感到老胖子好像对整个城市的人没有不识不晓的。
春节将至的一天早上,老胖子被戈管教提出去了好一会儿才送回牢中。回到牢中的老胖子像在极力掩饰着什么似的低垂着眼帘,若无其事地坐回到小铁窗下。
像似已有预感的老丁突然迫不急待地抬头向老胖子乞求道:“老胖子,求你让我洗个澡呗,今天我走。”
“谁告诉的你今天走——你都吓死我了。”老胖子语气夸张地做戏道。
“真的,我算着也差不多了,求你了老胖子,让我洗个澡?”
“想洗澡就说洗澡呗,干什么说走啊,你都吓死我了!”
“自己怎么回事儿心里还没有数啊,我知道你对我好,谢谢你了老胖子。”
“你都吓死我了,你真都吓死我了……”
老丁洗过澡后,黑龙又用线帮老丁净了脸。
“你都吓死我了,你真都吓死我了……”
“丁仁凯的衣裳。”在老胖子还在做戏时,戈管教突然出现在小铁窗前,把一包衣服从铁栏杆间递进牢中。
老丁在黑龙的帮助下,从里到外都换上了新衣裳。
“麻烦把我换下来的衣裳交给俺家人,别扔了。”老丁看到黑龙把他换下来的旧衣服都堆放到了后廊的大窗台上,于是不放心地交待道。
白漠感到那崭新的蓝西装套在老丁的身上后,便也有了一种瘆人的阴冷和晦气。
老丁像要出远门似的同牢内的人逐个握手,依依惜别。想来是气氛所致,白漠虽然忌讳老丁身上的晦气,但当老丁走到他面前时,还是在一种突然而来的义气感中伸出手去同老丁热烈地握了握手。
在目送老丁出牢门时,白漠突然看到了同老丁一样身着蓝西装的江涛躬身提着脚镣经过小铁窗前。江涛咧着嘴笑着,那是一种超越了一切情感支配的笑,无法从那笑中看出什么,就像从一个新生婴儿的哭声中听不出什么一样。
当老丁的身影从走廊上消失后,坐在小铁窗下的老胖子令人意想不到地竟然涕泪俱下。
值班管教站在小铁窗外惊声问道:“你哭啥呀?”
“俺家邻居,俺家邻居。”顿觉失态的老胖子难为情地急忙信口开河掩饰道。
值班管教鄙夷地凝视了老胖子一会儿才转身向外走去。
“都坐好了。”自尊心极度受伤的老胖子冲牢内的人怒吼了一声。过了一会儿,老胖子又像自我解嘲似地喃喃道:“你们没看到,老丁被拽出去的时候哭了……”
白漠怎么也感觉不到老胖子和老丁有什么感情可言,也弄不明白老胖子因何流泪,只感到月月来钱的老丁被拽出去确实是牢内一大损失。
“老丁的衣裳扔了还是——”黑龙蹲在后廊的大窗边上问道。
“扔了干什么,给老丈人穿呗。”老胖子说过之后又转向白漠道:“白漠嫌恶不,要是不嫌恶看看有能穿的没有?”
白漠早已盯上了老丁当坐垫的灰色囚服,只是没想到抖开后竟是两件,暗下里不禁寻思道:“老丁真该早点儿拽出去,他竟占了这么多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