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侧身,眼睛一眯,胳膊一甩,然后‘啪’地一声,命中目标。你知道吗?那纯粹是扯淡。”
“哦?”
“那个动作我试过,你知道子丨弹丨落在哪儿吗?就在我脚尖前边两米。”
“不会吧?”
“百分之百会。”我坐直身体,“单手根本就支撑不住那个后坐力。”
“那你怎么开枪?”
我伸出右手,然后把左手架在右手腕上,侧头,食指和中指弯曲,模仿扣动扳机的动作。“看过《神探亨特》吗?就像亨特那样。”我的左眼俏皮地眨了一下。
日期:2010-01-07 23:23:57
秦莺看着我,突然说,“你有权保持沉默,否则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可能在法庭上对你不利。”
我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那是亨特在剧中曾说过的话。“你那句不经典,听我的。”我清清嗓子,尽量模仿当初亨特的声音,“你现在被捕了!你有权保持缄默,但你说的每句话将成为呈堂证供。你有权要求见你的律师。如果你没有律师,我们将为你提供一名律师。”
秦莺笑了,是爽朗的笑,她这样笑起来很好看。“你还有那么点味儿,可惜你没戴墨镜,头发也比亨特长。”
我用手向上梳理头发,露出前额,“这样行吗?”
“嗯——”她打量着我,摇摇头,“还是不行,你没他块头大,我记得他超过了一米九。”
“这倒是。”我放下手,耸耸肩,“上帝的安排。”
“哎,上帝也没安排明白,我那时特想麦考尔能和亨特走到一起,尽管他俩身高差了一大截。我中学时稀里糊涂喜欢上我们班里的一个男生,后来才想明白那是因为他长得像亨特。”
她的话把我逗笑了,成长的岁月总是有很多难忘的经历。这应该算是女孩子的秘密吧,可她说得很自然,毫不犹豫。
“我那时倒没想那么多,我就是觉得亨特特酷,美国人民很有钱,都有汽车开。还有,我第一次知道汽车不仅是用来开的,还是可以撞来玩的,你看几乎每一集都有辆车要被撞烂、炸毁。”
“嗯,你们是男生嘛。其实那时更吸引我的是他们的对白,幽默、风趣,又充满温情。”
这让我回想起当年我们经常说的一句台词。那是麦考尔被**后,亨特抓到了罪犯,他用枪指着那个人的头,大声说,“你**了我的搭档——”那时我们故意当着女生的面嚷嚷,但现在看着一脸纯情的秦莺,我思忖再三,终究没有说出口。
“还有一部美剧,《浪漫之旅》,你看过吗?”
“哦,那一对冤家,叫什么路易莎,还有麦克吧?”我佩服自己还能记起他们的名字。
“就是他俩,没错,的确是一对冤家。”
“真服了他们俩,时刻都在危险中唇枪舌战,但从来都是有惊无险。”
“那个麦克可被收拾惨了,不过尽管他们离了婚,到最后发现还是彼此爱着对方。”
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不同。无论说到什么,女人总会轻易地联想到爱情。
“我当时倒是挺羡慕他们的,能走那么多国家,你看那风光多美啊。”
“嗯,还有离奇的案件,很好看,和亨特是两个风格。可惜啊,后来再想看,就一直找不到了。”
“网上没有吗?”这年头,网上什么找不到啊。
“没有,找了很多次。那是在《正大综艺》播的,估计有版权问题吧。”她不无遗憾。
“很想看?”
“是啊,特喜欢看他俩拌嘴。”
“没准儿我倒能找到呢。”
“是吗?”她眼睛一亮。
我有个同学在中央台,正好管资料带,原来我们都找他录过带子,这次或许我也可以试试运气。我点着烟,借以掩饰苦笑,做了这么多年的调查,今天这样,还是头一次。究竟是哪儿和以前不同?
日期:2010-01-08 14:11:28
我们从小人书聊到电视剧,有关鹏的案子只是蜻蜓点水一带而过,就仿佛忘记了我们见面的主题。秦莺的咄咄逼人消弭得无影无踪,正如它降临一样突然,这反倒让我有些无所适从。我们随意聊着,温暖的灯光和宽大的沙发,很容易让人懈怠。这一切看似轻轻松松,但是我知道,平静的水面下,暗涛汹涌,我只有耐心等候,等候一个合适的切入点。
“其实后来的美剧也都不错,我是指那些犯罪类的,但是再也找不到看亨特时的感觉了。”秦莺用小匙搅动着果茶。
这种感觉我也有,那或许是当时文化生活过于贫乏的缘故。我记得《上海滩》大结局那晚,万人空巷。“是吗?你都看过哪些?”
“我看过CSI,还有Criminal Minds,我超喜欢那个博士,无所不知,每次都是唧唧歪歪一大堆数据。真神,那么多东西他脑袋是怎么装下的啊?对了,我还看过MONK,那个聪明的怪人。”
这又一次让我观察到她和聪兰的不同。聪兰从来不看这种类型的电视剧,相比之下,她更喜欢诸如Desperate Housewives或者Friends这一类的喜剧。她曾说,生活已经够紧张的了,她可不想躺在床上再让神经受到刺激。
见我沉吟不语,秦莺问我,“这些你都看吗?”
“当然,”我回过神来,“我也很喜欢,不过我是从专业的角度来看。”
“对了,我差点忘了,你是个丨警丨察。”秦莺看着我,缓缓点头,就好像第一次知道我的身份一样。“那些案件都很刺激,不是吗?你怎么从专业角度看呢?”
“学习呗,”我笑笑,“看犯罪类型,看破案手法,还有新的刑侦技术。”
“有很多收获?”
“算吧。”
“真有那么神吗?我是说Criminal Mind,”她打量着我,眼里放着光,“那个叫什么行为分析小组吧?根据案件资料,或者看看你住的房子,了解一下你的家谱,就能把你的样子描述得八九不离十。然后根据你平时活动的范围,就能估计出你大概在什么位置。你还记得那个口吃吗?那个Aaron在课堂上讲解的案例里的疑犯,后来他自己在便利店碰到了。”
“记得。”我的脑海里浮现出Aaron被枪指着头的镜头。
“到最后我也没看明白他是怎么分析出嫌犯口吃的,不过在便利店那一段倒真紧张。”
“的确很紧张。”
“你们也那样办案吗?也遇到过类似的事儿?”
我笑笑。办案的途径都差不多,只不过没那么多戏剧性,或者我们没有剧里边的专业。但至少,我的头也曾被一把微冲顶着。但这些都没必要和秦莺讲,而且她也未必真想知道。
尽管没有得到答案,但她兴致不减。“对了,CSI也不错,就像科教片一样。”
“是啊,像科教片,所以人民丨警丨察怕教唆犯罪,从来不公布侦破过程,总是四个字:技术手段,殊不知我们努力保密的东西,连小学生都耳熟能详。”
“是吗?挺逗的。”她也笑了,又转回到CSI,“那些设备真先进啊,可真是大开眼界,我发现,只有你想不到的死法,没有你做不到的死法。还有,只要你杀了人,无论怎样,你都会留下痕迹,逃不出去。看电视时,我就想,将来如果我要杀人,一定先好好看几遍CSI。”
“怎么,你也想杀人?”我哑然失笑。
“就是那个意思。”她皱皱眉,像是为我跟不上她的思维而苦恼。“在停车场你们都发现什么了?”
我一愣,跟上她思维的转换的确不是件容易的事。“我们不谈这个。”
“不谈?为什么?你找我来不就是想谈这个吗?”
我看着她,叹了叹气,“那个太血腥。”
“血腥?”她定定地看向我,眼睛里失去了光亮。
日期:2010-01-09 12:0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