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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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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高老师正好和食堂的师傅们一起把锅抬了过来,一转眼正看见她在推我。

“坏了,玲玲要挨打!”高老师连忙放下锅冲了过来。

日期:2010-01-05 11:29:22

高老师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因为小时候的我以三天一小架五天一大架而且每战必胜著称。据高老师回忆,进幼儿园的第一天,我就因为在吃饭的时候有另外一个孩子来抢我的座位而把那个孩子给打了。随后几天时间里我又因为其他一些冲突而把中班和大班的孩子也给挨个儿打了一遍,顿时间名声大噪。老师们都很奇怪这个孩子为什么那么好斗而且还那么善斗,直到一个星期后我爸爸来幼儿园接我回家,这个问题才终于有了答案。

高老师说,她那天本来是打算代那几个被我打了的孩子向我爸告状的,没想到我爸一见到她就千恩万谢,连声说对不起老师我们两口子前段时间都出差,没时间管小孩,给你们添麻烦了。她这才想起来我那段时间都没被大人接回家,是在幼儿园里过夜的,顿时好奇起来:

“你和你爱人都是做什么工作的啊?”

“我们俩都在省体委上班,我是省摔跤队的教练,我爱人是省游泳队的教练。上个星期我们俩碰巧都要带队出去打比赛,所以不得不麻烦你们替我们照顾孩子。老师啊真是太谢谢你们了,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千万别客气啊,我们一定尽力!”

高老师恍然大悟:“啊,那这孩子……”

我爸还以为高老师是说他一个大男人负责照顾孩子有些不正常,“哦,这孩子从断奶后一直都是由我带的,因为我爱人是游泳队的教练,不敢让她带着孩子去上班,怕一不小心孩子掉进游泳池里出事。我上班的时候就让他在旁边队员们训练用的垫子上自个儿玩,后来他会走路了就站起来模仿队员们的动作,学得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高老师没再说话,她想起来,我跟那几个孩子打架时的动作的确都是摔跤的动作。

日期:2010-01-05 11:34:32

此刻高老师看见玲玲抬手推我,心头不禁一惊:要是我还手给玲玲一下子,把她打哭了那还了得?她连忙放下锅跑了过来,不过还没等跑到我们面前,事态的进一步发展就让她又停下了脚步,乐了。

因为我被玲玲推了一把之后非但没有还击,反而往边上挪了挪,给她让出了一块空间。

她低头一看,这点空间肯定不够她坐的,于是抬手又推了我一把,要我再让点地方给她。

据高老师回忆,当时我无可奈何地从椅子上跳了下来,站到一旁无奈地望着玲玲。那意思是:你先坐下吧,记得给我留点位置,好让我也坐下。

可玲玲看样子根本不想跟我共享一个座位,她又使劲推了我第三把,那意思大概是:闪到一边去!我根本不想和你这个满脸是疤的家伙挤在一起!!本公主今天要独占这个座位!!!

接下来的一幕让高老师不禁笑得弯下了腰。

只见我可怜巴巴地从桌上拿起自己的碗筷,无限委屈地看了玲玲一眼,然后无比凄凉地走到角落里蹲下了,两只小眼睛一会儿瞅瞅玲玲,一会儿又看看高老师,显得既无奈又可怜。而玲玲就大摇大摆地坐在了我的位子上,全然不顾别的小朋友向她投来的惊奇的目光。

那目光的含义大概是:我没看错吧?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竟然有人敢捋虎须?

按照高老师的说法,我从小就是匹野马,谁的话都不听,谁都拴不住。但这天午饭时的小插曲证明:再桀骜不驯的野马,也有能够制服它的骑手。

日期:2010-01-05 11:40:28

在我们进幼儿园的第二年,上海爆发了一次大规模甲肝疫情。受其影响,那段时间我市所有的幼儿园和学校都陆续进行了一次集体疫苗接种,我和她所在的幼儿园也不例外。一天下午,高老师把我们召集到一起,告诉大家医生要来给我们打预防针,叫我们要听话,不要害怕哭闹。然后我们几十个小朋友就老老实实地跟着高老师来到了一间房子里,看见桌子背后坐着三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正在挨个儿往大家的胳膊上扎针。

对我们这群从小听着董存瑞黄继光邱少云的英雄事迹成长起来的孩子来说,打个针不仅不是什么值得害怕的事情,反而是检验一个人是否勇敢是否坚强的试金石。记得那个时候要是有谁在打针的时候哭了起来,是要被当成胆小鬼的典型而遭到大家嘲笑的。所以即使是好哭鼻子的女孩子,在打针的时候也会尽全力忍住,坚决不让泪水滚出眼眶。

问题是,现在我们班上有一个可能是全世界最能哭最好哭还哭得最响亮的哭包。

更重要的是,现在这个哭包就紧跟在我的背后,胆战心惊地看着医生在一个又一个小朋友的胳膊上戳下那令她心惊肉跳的一针。

那时候我已经五岁了,对这件事还多少有一点印象。

我记得当时我回过头去看了她一眼,这一看不要紧,我发现她已经害怕得眼泪汪汪了。

“胆小鬼,没出息。”高老师说我当时还这么对她说来着。

等我回过头来,两个医生已经拿着托盘和针筒来到了我的面前。那时候的注射器还是玻璃做的,可以多次反复使用,打一针后换一个针头就可以接着打下一针了。一个医生在我胳膊上打针的地方用酒精棉球擦拭了几遍,然后从另一个医生手中接过已经换上新针头吸满了药水的注射器,对着我的胳膊熟练地扎了下去。

就在针头扎进我胳膊的那一瞬间,从我的背后爆发出一声惊雷似的号哭声。

据高老师回忆,当时的我在这声号哭的刺激下,像触电似的往旁边一闪,而同时医生的手也抖了一下。结果是注射器和针头连接的地方脱开了,注射器掉在了地上,摔了个粉碎,而针头还留在我的胳膊上。

医生、高老师和我都很无奈。

医生想:这注射器摔碎了倒还是小事,这疫苗可是按人头发放,每人一份没有多余的啊!现在摔掉了一份,难道我们还要为了这一份疫苗专门再跑一趟不成?

高老师想:这孩子怎么这么能哭啊?你打针的时候哭就算了,怎么别人打针你也要哭啊?

我想:你要哭就哭呗,干嘛还连累我多挨一针……

后面的事情大概是这样的,高老师忙着安抚大哭不止的玲玲,医生则换了一个注射器,给我补了一针。就在医生给我打完针向她走来的时候,她在惊恐之下突然爆发出了对一个孩子来说堪称惊人的力量,猛地从高老师手中挣脱了出去,一边大哭着一边跌跌撞撞向门外跑去。

平白无故多挨了一针的我正在郁闷着,一见她想要逃跑,立刻追了上去,揪住她的胳膊硬是把她给拖了回来。

她拼命反抗,挥动另一只胳膊在我脸上手上挠了好几把,然后被高老师拉住了。最后在高老师和医生的强制下,她终于极不情愿地挨了那一针。

据高老师回忆,从那次打针以后,她有好几个星期都不理我,一见我走近就使劲挠我。直到后来我把一个抢走她玩具的孩子给打了一顿,她才不再对我以“九阴白骨爪”相迎。

日期:2010-01-05 17:15:32

在幼儿园度过了三年无忧无虑的时光后,我们俩都到了上小学的年龄。当时我们那里实行的是按户口所在片区报名的制度,于是家住同一片区的我们就来到了同一所小学报到。我还记得报到那天学校门口贴起了红榜,上面用毛笔字写着三个班各自的学生名单。

报到那天是我妈领着我去的。由于去得早,到学校时名单才刚刚贴好,连浆糊都还没干透。我妈把我抱了起来,让我自己在名单中寻找我的名字。

“妈妈我找到了!在这里!”我大声喊起来,指着名单上的“何小强”三个字给她看。

就在这时,背后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妈妈妈妈!我的名字在那里!我的名字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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