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0-05-08 11:41:57

“到了”,她说.

我依然歪着头,实在不好意思看她.一不小心踩了个雷,挖到人家私隐,实在是我的大忌.因为我也不喜欢别人过分地关注我,所以分外地自责.

“你什么时候走啊?”

我不得不坐直了回答她的问题:“后天.”

“这两天干什么?”

“没特别的事,可能……”我停了片刻,清了清嗓子,”再和兮兮她们聚聚.”

她笑,一副看穿人心思的表情.我突然觉得成熟真是可怕的美德,一旦修炼到某种境界,真是让人欢喜让人忧.

“明天来我公司吧,上次你说的那个创意挺好的,明天去我那儿跟策划聊聊,行了今年就做出来.趁热打铁.”

“明天……我先打个电话……”正伸手要摸手机,被她打断了.”不用打了”,她拉长了声音,继续补充道:”明天上午10:00到下午4:00那群小鬼得帮我干活儿.”

“你居然雇佣童工?”我笑,打趣道,希望自己的努力可以缓解一下刚才的弄巧成拙.

“呵呵”,她笑,”不然我这岁数的,怎么能跟他们扎堆儿啊.”那时我才知道,V姐要办一个书展,兮兮她们的老师承揽了会场的布置.原以为是她回归青春,招揽小友，却原来只是招待伙计们的开工饭。也难得有这样的老板，剥削着劳动力还照顾着别人心情，隐藏在商业目标下的感情投资，似乎也披着那么点儿温情的色彩。

约了第二天下午一点半见面，谈完之后，她开车去会场检察工作，正好可以把我捎过去。

告别V姐，上了楼，兮兮的短信也到了。拉拉杂杂说了一堆，问我今天过的好不好。我洗了个澡，然后才回复她，不是短信，是电话。不知道为什么，见不着她影儿的时候，我心如止水的，一看到电话上显示她的名字，我这气就不打一处来。果然，她问我是不是死期到了。我说我又不是死神，你的死期轮不到我宣判。她说，你冷静的时候比死神还死神。我说别胡扯了，明天，一起吃晚饭。

日期：2010-05-08 14:15:40

（七十三）

多亏把时间定在下午了。一大早起床，吃了早点，结果花了近四个小时才到V姐的公司楼下。北京城的巨大与拥堵，让我再一次噤若寒蝉。没车，真是够遭罪的，凭两条腿折腾，不是一个累字可以形容的；有车，也够遭罪的，再大的款也不能一时兴起扔下车就走，喊一嗓子：“我不要了。”

一直以为V姐只是个书商，或者开间可以在首都招摇撞骗的皮包公司，进了门才知道，这个女人居然家大业大。方向感本来不明，所以乐得有人引导我去她的房间。办公室里的百叶窗半卷，一帮人在里面开会。与其坐在人影绰绰的办公区里，我宁可在外面等。带我进来的小女孩很体贴，为我拉了把椅子放在安静的过道，背对着窗，还泡了杯立顿红茶，放在窗台上嵌着的金属架上。我扫了一眼旁边的书刊架，除了《瑞丽》就是《时尚》，我根本看不懂这些杂志。不知道是谁在最底下放了一本简装的《圣经》，我随手抄起来，准备等人的时候瞧两眼——一个下午，一杯红茶，一本圣经，一条开方式走廊，等一个女人接见，现在一想，还真够奇怪的。当时倒不觉得，如果当时能够预见到这是一场不愉快的会面，我早就逃跑了。

日期：2010-05-08 14:20:52

一只手在拨弄我的书页，我没有抬头，单凭那修饰得干净整洁的指甲，我就知道是她。她又翻了一页，我还是没有抬头。那只手继续翻腾，我突然合上书，夹住了她的手，她下意识地“呀”了一声，聚来了四周的目光。我此时抬头，她脸上有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微笑。

“没想到你还挺淘气的。”她说。

“呵呵，我也是个有情绪的人啊。”我一边回答，一边把书放回原处，准备把自己用过的杯子拿去茶水间。带我进来的小女生一溜小跑，从我手里接过杯子，连忙道谢。我笑着对V姐说：“你­‌调‌​­教‎­‌‎有方啊。”V姐轻挑眉毛，示意我跟她去办公室。

日期：2010-05-08 18:38:27

坐定了，我把昨天列好的一个大纲拿给她看。她展开纸，扫了一眼，就直接看我的脸。“怎么了？”我问，还以为嘴边沾了红茶渍。

“你居然用手写？”她的眼神，仿佛眼前坐了个山顶洞人。

我笑，长出了一口气。把我看作山顶洞人，倒是好过脸上有茶渍。“我带了电脑，可是没带U盘，而且用电脑还要打印，挺麻烦的，所以干脆用手写了。”我笑，“怎么样，不容易读，是吗？”

“还好，你的字……”她一边看内容，一边评价着，“蜂腰细腿的，一看就知道是女人写的。”

我笑：“跟我妈的字如出一辙。都是因为她教我写字的缘故。”

她抬头，很有深意的望了我一眼，又继续埋头去读。翻到最后一页，她有点儿惊讶：“这么复杂的人物关系图啊？”

我探身过去为她说明：“这是一本书里的主要人物，这是另一本书里的，这条虚线表示着在下一本书里的时候，他们会有相应的延续关系，但是如果你觉得太乱的话，这些、这些，还有这个是可以去掉的，因为在最后的叙事里可以不引用这些关系。但是大背景会交待一下，否则……”我正兴意盎然地讲着，她的手突然按在了我的手上，这举动让我毫无防备，抬眼看她，发现她是有意的。于是我抽手回来，却被她反手扣住，但随即又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