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们走在回家的路上,像诗人一样敞开衣服,摇摇摆摆,任风吹着飞舞的长发,指手画脚,得意洋洋,感觉自己就是北岛,要么就是海子。但不要是舒婷,尽管我们都很喜欢她,但是她和我们的性别不一样。我们睥睨四面,雄视八方,这种感觉给个市长也不换。我们走过每一家开着门面的店铺,却都会遭到质疑和探寻的眼光。有时候,店铺里的人正在说话,看到我们后,就将剩下的半句话吞回去,警惕地望着我们,像一具蹲伏在门口的狗一样,随时就会发起攻击。有时候,停在路边的车子急急忙忙盖上后盖,司机站在车边,看着我们,目光满含敌意,好像担心我们会在他们眼皮底下把车子偷走。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这样?我的眼光就像有定身法一样,我的眼睛看到哪里,哪里的人就木然不动。我不知道他们刚才在干什么,他们正在做着什么,但是,他们对我和画家有着极强的防范心理,他们刚才做的和正在做的事情,都不愿意让我们知晓。
那天晚上,回到家中,我们喝完了啤酒,又快要醉了。我们躺在我房间的地面上,抽着四元钱一包的黄红梅,又开始探讨艺术。那时候,在那座南方的城市里,可能只有这一间简陋寒碜的房间里,经常在午夜时分,会响起关于艺术的声音。画家涉猎很广,文学、音乐、雕塑、书法、历史、地理,他都懂得很多,而我也对艺术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爱好,可惜我出生在偏僻闭塞的农村,那里没有供养艺术的土壤,那里所有孩子的梦想都是考上大学,摆脱贫穷,逃离农村。而在考上了北方一座小城市的三流大学后,我的艺术梦才像发菜一样蓬勃发酵,但是,它已经失去了生长的最佳时机,它的生命已经在刚刚发芽的时候就遭到戕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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