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酒，马达意识到该说的话，必须趁早说完，否则就这阵势，自己坚持不了多久。想到这，赶忙开口道：“郎总，我听晓雨说，格雷在咱们华一折腾的时间不短了。大家都应该接受过他们不少次培训了吧。”马达想了解一下华一对格雷的看法。

“次数是不算少了。”郎树祯捞了一勺羊肉，眼睛只盯着火锅。没有看马达。“不过，你们也不用担心。在我看来，这帮假洋鬼子，会讲科学，但是不会讲国学，更不会讲政治。成不了大事。”

听郎树祯这样说，马达马上意识到格雷肯定没走郎树祯这条线！于是接着问道：“这话怎么讲呢？是不是那帮家伙太自以为是了。”

“那倒也不是，他们讲的那个叫ERP的东西，不能说不好。什么在合适的时间，以合适的价格，买到合适的东西。看起来很有道理。但是他们却忘了，采购这种事可不光是时间、地点、价格这么简单。还有人情，权力，政治等很多因素，不考虑这些因素，什么P也没用。”

马达和严复宽都明白了郎树祯的意思。看来华一的情况还真是复杂。马达接口道：“确切的说，不考虑国情的东西。无论是什么P，最后肯定是屁用没有。”

听到马达骂人，郎树祯乐了，眼前这个家伙，还真有点意思。于是又举起了酒杯。

三杯酒下肚，马达意识到自己的那些喝酒招数，在这个人面前估计也是屁用没有，自己必须趁着没喝醉之前把正事办了。于是放下酒杯，开口道：“采购这个行当，在很多人看来，是个肥差。不过我跑的企业比较多了，在我看来，这绝对是个苦差。”

郎树祯也放下了酒杯，笑了笑说道：“还是马总理解我们这个行当，不是简单的拿钱买东西那么简单。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里里外外，前前后后。那一点你想不到，后面都会有人找你麻烦。就拿上次设备采购的事来说吧，不瞒你说，我们采购部，最后被逼得把一个标分了九份！”

“九份？”马达和严复宽都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是啊，九份！我一共收到了二十多个条子和电话。去掉那些可以暂时不理的，还有九个不得不理的。就只能分成九份了。”

“那怎么分，毕竟还有九个得罪不起的老大呢？”严复宽来了好奇心。

“简单啊，我们先把九份关系按照重要性分了个轻重。然后把要采购的设备也分成九份。之后先把最重要的一个关系叫来让他挑，之后是第二重要的，依次类推，大家都是满意而归，没有一个说什么的。”

马达和严复宽不禁面面相觑。心中不由得暗想，中国人民的智慧太他妈伟大了。为什么巴以和谈不让我们参加呢，里面有个中国人这事肯定早结了

气氛越来越热烈，喝道第六杯的时候，马达又抛出了一个问题。“郎总，这个项目参与的人蛮多的，是不是情况会变得非常复杂。甚至失控？”

听完这个问题，严复宽先乐了，他知道至少目前为止，马达看起来还没有‘失控’，这就好，自己放心了。

“梁总，老范那里的确不好说，不过自动化部，采购部都是我的兄弟，你不用担心。”郎树祯抛出了自己的本钱，看来要等着马达出价。

马达还没说话，严复宽就站了起来，笑呵呵的说道：“我方便一下。”朝马达使了眼色，朝外走去，走到门口，发现蔡晓雨还在那里没动，赶忙说道：“蔡总，这儿我不熟，咱们一起吧。”

蔡晓雨看起来有些不情愿，不过严复宽说了，他也实在不好意思不去。扭捏的站起身来，跟了出去

内蒙的昼夜温差还是相当大的，严复宽站在院子里，有了一种说不出的惬意。丝丝凉风吹过，一下就把来时的闷热吹得干干净净，酒也醒了大半。看到蔡晓雨从厕所出来，又是直奔蒙古包。严复宽赶忙缠住他。“蔡总，别着急啊，我看这地方不错，你是老内蒙了，给我介绍介绍？”

看到严复宽的兴致不错，蔡晓雨也来劲了。“好啊，我给你介绍一下我们内蒙的风土人情。”

俩人边走边说，这蔡晓雨肚子里还真有些东西。吐沫横飞的不断说着。严复宽也心不在焉的听着。趁蔡晓雨停顿功夫，突然开口道：“蔡总啊，我看郎总是个爽快人，在公司里的威信一定很高吧。”

“那还用说，公司上上下下没有说我姑父一句坏话的。他手下那些兄弟更是铁了心跟他走。”

严复宽心想，这些兄弟恐怕都是铁了心跟钱走吧。从犯肯定不能说主犯的坏话。但是没想到，蔡晓雨接下来的话，让严复宽大吃一惊。

“这样给你说吧，每年华一的年终奖，那可是一个相当可观的数，尤其是对我姑父这样的高层。但是我姑父每年领了奖金只干一件事，你知道是什么吗？”

“什么，请客？”严复宽说道。

蔡晓雨撇了撇嘴，说道：“请客算什么啊，我告诉你吧，他会把他手下的部长都集合起来。要求他们把奖金全拿出来，然后自己的也全拿出来。大家把钱都放在桌上，混在一起。然后平分！”‘平分’两个字蔡晓雨几乎是喊出来的。

严复宽忽然觉得这个郎树祯应该从新审视了。一个人的胸怀能到这种程度，就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事。这个郎树祯绝非等闲之辈，看来自己傍上这条线还真是有戏。

“蔡总，你姑父真是个了不起的人，天底下能做到视金钱如粪土的人还真不多。对了，顺便问一下，你给华一做过生意吗？”

“做过啊，他们现在用的飞捷软件就是我卖进去的。当然了，生意不大，只有几万元。”

严复宽有点糊涂，赶忙问道：“你在飞捷干过？”

“我在飞捷的代理那里干过，就是包头的王景新那里。后来才到蒲燕那里，再后来就自己出来干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幸亏你到弘智来了。否则我们别想介入这个项目。”这句话严复宽倒是发自内心。

俩人回去的时候，马达和郎树祯已经在勾肩搭背的唱歌了。严复宽听得出来两人唱得是《嘎达梅林》。不过二位的音乐天赋实在是不敢恭维。

两人唱得声嘶力竭又珠联璧合，其间还不断地你敬我一杯，我还你一盏。大哥长，兄弟短的叫着，看起来比亲兄弟都亲。

严复宽不禁越发佩服其自己这位领导来了。这老马还真是有本事，这么短的时间竟然就和郎树祯称兄道弟了。怪不得田云舒说他即能进得厅堂，又能入得厨房。

不过马达也确实喝多了。送走郎树祯后，马达嘴里一直嘟囔着“酒啊水啊，钱啊纸啊。”这是老马喝多后的标准语言。严复宽一直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严复宽没办法，只得把马达扶回了宾馆，回到宾馆后，马达似乎清醒了一些。嘴里又换了新词：“没想到啊，没想到！没想到啊，没想到。”

严复宽赶忙问道：“马总，什么事情没想到啊？”

马达迷迷糊糊道：“我没想到，他大爷的！这个孙子是个公斤级选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