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节变化是区分温度带的重要参考。对于绝大部分中国人来说,四季轮转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现象。然而所谓“四季”并不是存在于全球范围的现象,只是一个存在于温带的概念。在热带地区并没有春夏秋冬四季,而是一般被分为干季、湿季,或者旱季、雨水季的两季。在降水过多的热带雨林及降水非常少的热带沙漠地区,你甚至只能感受到一季的存在。
冰雪覆盖的南北两极,冬季则是永恒不变的主题。当然,南极圈和北极圈每年会交替出现半年皆白天和半年皆黑夜的“极昼”和“极夜”现象。很显然,在极昼现象出现时,这两片极寒之地的温度会稍高点。一定要将之区分出冬夏甚至四季来,也是无可无不可的事情。只是即便最暖的月份里,这两片寒冷的土地上平均气温也只有零下8度;最冷的月份,平均气温则在零下20度-零下40度。对于绝大多数人类来说,二者的区别无非是温度很低的冬季和温度非常低的冬季罢了。
就中央之国当下的领土情况来说,绝大部分领土都属于温带范围,横跨温带的全部四种细分类型,由北至南包括:寒温带、中温带、暖温带、亚热带。以古代中国的核心统治区来说,主要覆盖的是长城至秦岭淮河一线的“暖温带”,以及秦岭淮河以南,以长江为核心的“亚热带”。换句话说,这两个气候区是最适宜华夏文明生长的“舒适空间”。
由温带向另外两个温度带扩张,所面临的挑战是前所未有的。在岭南地区,中央之国所派出的军队将面临热带季风气候的挑战。相比他们原本生存的环境,这一气候所带来的最直观感受是过于湿热,最直接的影响是会因此传染一些热带所特有的疾病。在古人的认知中,这些都是丛林中的雾气导致的,并将之称之为“烟瘴”。虽然生物的适应性很强,一个种群总会产生适应新环境的能力,但在这个过程中无可避免的会产生大量牺牲品。
更值得关注的是,种群的适应不代表政治的融合。对于征服者来说,一片被征服的土地如果与自己的原生地缘环境差异过大,将很难阻止后者在政治上再次成为一个独立体。即便从征服者在政治上,的确成为了这片土地的统治者。一个典型的案例,是历史上曾有无数次来自中亚干旱地带的游牧者,征服热带季风气候属性的印度,却始终都无法建立一个横跨中、南亚的帝国。那些入主印度的游牧者,最后的选择都是变成“印度人”,并建立一个热带属性的南亚国家。这种情况下,与其说是你征服了这片土地,倒不如说是被这片土地所同化。
仔细观察你会发现,北回归线从广州所在的珠三角平原北端穿过,时下的充当两广省会的广州和南宁,都除在这条纬度线之南,更别说位置更为偏南的越南北部了。不过受地势和气流、洋流等因素的影响,一个地区到底是属于哪个温度带,并不是严格依纬度来划分的。仍以印度为例,由于青藏高原阻止的北方冷空气南下,加之影响南亚次大陆的西南季风会携带有更多的热量,使得喜马拉雅山南麓在这一地区成为了热带气候的北界。热带区间在此能够扩张至北纬30°一带(南北回归线在23°26′附近)。
就当下的情况来说,无论是广州还是南宁都还是被归类为温带季风气候,更准确说是“亚热带季风气候”。能够最归入热带季风气候的板块主要四部分,包括位于横断山脉南麓的云南西双版纳地区、广东南部的雷州半岛、海南岛,以及台湾岛南部。值得一提的是,全球平均气温在宋朝以前较之现在要更高。在我们正在解读的时候,北回归线在划分温度带的问题上,会显得更为称职些。
不管怎么说,帝国在岭南的统治都将面临全新的环境适应问题。尤其是在完全属于热带环境的交趾郡。热带传染病所带来的致命威胁,使得很长一段时间以来,中原王朝只能用流放的方式为岭南派驻官员。韩愈、柳宗元、苏轼等大家耳熟能详的名人都曾经遭遇过这种待遇。虽然被发配往西北边地同样会遇到诸如气候寒冷、马上民族侵扰的问题,但这种风险在认知范围内都是可以有办法规避的。相较而言,烟瘴所带来的疾病风险,更像是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魔法攻击,让南迁之人总想着回归故土。除非你象吃货属性的苏东坡一样,能够每至一地都寻到美食安慰自己。只是你真的让他在“日啖荔枝三百颗”和回归中原中选择,估计还是会放弃荔枝的。
总得来说,古代中国在热带地区的尝试并不算很成功。无论是在几度北属的越南北部地区,还是晚期在缅甸北部的扩张,都未能使之最终成为中央之国的一部分。尽管如此,这些努力还是让中国的概念得以在热带地区覆盖几个桥头堡,为文明兼容性的扩张做出积极尝试。值得玩味的是,中国经过数千年扩张史形成的国土气候结构,与经由一百余年时间所形成的美国颇为相似。这个温带属性的强大国家,同样也只是在迈阿密、夏威夷几个点上拥有热带气候。
气候就像一只无形的手,影响着地缘属性。除了纬度以外,地形也会影响气候的归类。如果说参考纬度所做的分类是一种横向切割,那么海拔就是一种垂直影响了。这两种影响会同时存在甚至角力。一如非洲东部的很多地带虽然在纬度上属于热带区间,但在夏季却因海拔较高不如中国南方那般闷热。以至于每年三伏天时,都会有在华非洲留学生中暑或回非洲避暑的趣新闻出现。又如青藏高原,这片世界屋脊的海拔实在太高,内部的高差也大。在气候分类时往往更侧重依海拔所做的垂直分类。
广东、广西两省所覆盖的这片土地,整体属于东南丘陵的一部分,被称之为“两广丘陵”。在交州的那些核心低地,温度气候更多是受纬度所影响。这些低矮山地对气候的整体影响并不算大,尤其对那些核心低地。作为整片丘陵中最大的平原,珠江三角洲的存在是交州得以出现在地缘政治版图上的基础。今时今日,珠三角的影响力更是远甚于当年。能够与长三角、京津冀共同成就了中国三大都市圈,生成广州、深圳、珠海、佛山、东莞、中山等知名城市。
身为广东省会的广州,早在2000多年前就已然奠定了自己区域地缘政治中心的地位。南越国国都名叫“番禺”,对应的就是后来的广州。今天你甚至能够在繁华的广州城区找到当年的南越国宫署遗址。追根溯源,这座城市的政治地位是由珠江口所造就的。然而当下的广州市中心城区并不临海,其中心城区与珠江口是通过一段80余公里的水道相连。这段水道也就是狭义的珠江,依惯例成为了整个水系的代名词。
狭义珠江水道在两汉时期并不存在的,当年这个点位之所以被选择,便是因为它能够面朝大海、背靠珠三角平原扼守。其与珠江口的位置关系变迁,与杭州之于杭州湾的关系类似。杭州在2000年前以“钱唐”之名立县时,也是因其对接钱塘江与杭州湾的位置。随着上游泥沙在江口沉积,钱塘江同样向杭州湾方向延伸了80余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