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09-09-03 17:42:40
2.
桑原当然很容易就从格格那里侧面知道那天在茵荷店子门口见到的男子就是金煜。
她还听格格说金煜去虹城是为了帮着茵荷选房买房。
这个男子,桑原听到他的名字已是多年,他在茵荷的生活中始终是这样绵延执著地、不绝如缕地出现,令桑原都明白他一定也是深爱着茵荷,他对茵荷真的是非常的好。
这样的“明白”桑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叹息。
“如果不能给她幸福,那么,看着她幸福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桑原想起青姐的话。
深深叹息。
这一年多时光飞逝,好像自从学校毕业出来之后时光总是飞逝。
情感生活毫无进展的桑原在事业上却是成绩显著,这些年,她参赛的若干设计得了若干的奖项,而且早已破格评了中级职称,照这样的势头,再过两年她甚至可能熬一个什么杰出成就的青年专家之类的名号。
这些年,她的业余时间几乎都用来学习“充电”考证了,所以这样那样的证书、执照拿了一大堆,包括驾照。
这样的努力不仅仅是因为时间多,而且是潜意识里,她想让自己出色一点,再出色一点。因为,她爱着的那个女孩是那么的优秀出色,这给她无形的压力和动力,她想要自己能配得上她。
这一年好像大家都没有闲着。
小麦结婚了。“找了一个GAY形婚”,小麦说,“这是对付家人和社会最简易的方法。我不耐烦去听七大姑八大姨的那么多废话。”
“噢,听说,可颜也要出国结婚了,去加拿大,有一个男孩子向她求婚,她答应了。不知道她的婚姻是事实还是形式。”小麦又说。
“哦。”桑原听了这个消息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她听小麦说起过这几年可颜好像至少跟两个女孩在一起过,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都没有长久。
可颜终究是她生命中的一个过客,桑原再清楚不过。
有点让桑原意外的是,可颜在出国前的某一天约了她见面。
从分开以来,她们已经有近四年没有见面了。虽然似乎每年可颜总会打来电话,可是,那都是非常态下的酒后“醉语”,而且,可颜也从没有提出过见面。
她们约在一间咖啡店。
这是自分手后,几年来桑原第一次见到可颜。
可颜变化很大,换了发型,穿衣打扮的风格跟过去也有很大的不同,有一种蜕变的感觉,变得更成熟更漂亮了。她为可颜的变化感到高兴。
“听小麦说你就要去加拿大了?”坐下来之后桑原先说话。
“嗯,有个很不错的男生向我求婚,我也想出去看看,就答应了。”可颜淡淡地说,语气中几乎听不出任何情绪。
桑原不知说什么好,可颜像是在解释似的接着说,“LES的路很难走,更何况,没有遇到那个愿意跟你一生一起走下去的人。再这样耗下去不知为什么心里很慌乱,也许每个人一生总要结一次婚才算对人生对家人对社会有一个交代?这个男生真的对我很好,还没有人对我这么好……”
“那就好,可颜,我衷心希望你能够幸福。”桑原真诚地说。
“谢谢,幸福还不敢奢望,就是忽然想要有一个家,想要一种安定的不再漂泊的感觉。”可颜有点伤感地说,“这些年,真的觉得有点累了,心累。”
桑原默然。
随后,可颜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问桑原,“你呢?还好吗?”
“嗯。都很好。”桑原简洁地答道。
“你们还是没有在一起?”可颜又问。
桑原抬起头望着可颜,眼睛里画着问号,她不知道可颜在讲什么。
“我是说你和夏茵荷,你们还是没有在一起?”可颜完整地问道。
听到这里,桑原把目光从可颜的眼睛转至别处,没有接她的话题,只是问,“听说加拿大是一个很冷的国家,你去的是哪个城市?到了那儿一定会适应一段时间才会习惯吧?”
“你还爱着她?”可颜就像没有听见桑原的话,自顾自地问。
“可颜,你约我出来就是为了谈这个?”说实话,桑原没有兴致回答可颜的这个问题。她没有兴致也不会跟任何人谈论关于她和茵荷。因为,茵荷于她,从来就不是可以随便闲聊的话题,在心底,茵荷是、也许一直是,她生命的主题。
“不是。”可颜答道。
“那是什么?”桑原问。
可颜定定地看着桑原,看了很久,很久,然后,她深深叹一口气,说,“我去见过她。”
“你去见过谁?”桑原一时半会没有听明白可颜说的是什么。
“夏茵荷”,可颜冷静地说,“我去见过夏茵荷。”
“你见过茵荷?”桑原不自觉地声音提高了若干分贝,“什么时候?”
“三年多四年前?就是你去照顾她然后失魂落魄地回到家要跟我分手的时候。”
桑原望着可颜,一时都还是没有明白可颜这话的含义。
她摇头,不太敢相信这是真的,茵荷和可颜并不认识,怎么会跟可颜见面?
“就是你从她那里回来的第二天,那天中午她打电话到家里来找你。电话是我接的。我约了她见面。”
桑原愣愣地看着可颜,心内大惊。
她说不出话来,过了很久,才好不容易挤出几个字,“为什么?”
“我不想失去你,我想为自己为我们做最后一次努力。” 可颜一如既往的坦率。
桑原的震惊难以言表。她没有问可颜对茵荷说了些什么,她没有这个勇气去知道。她有种想要仰天长叹的激愤。天呐!为什么!
可是,她不得不尽了最大努力去平息心中的狂澜,她悲哀而无奈地想,这是不是就是人们常说的,“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她知道,她得为自己的每一个错误付出代价。沉重的代价。
“为什么今天想到要告诉我?”在终于让自己稍稍平静一点之后,桑原问。
“所有的恩怨情仇,我都想在出国前做一个了断”,可颜的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意,“很多事情,不断终须断,不了终须了。”
桑原也苦涩地笑笑,无奈地摇摇头,她很庆幸自己还剩有祝福可颜的理智。
跟可颜告辞之后桑原的神思很长时间都处于昏盲的状态。
她还陷在那种由于巨大的震动带来的昏盲无措之中。
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可颜竟然在那天去见过茵荷,至此她也总算明白为什么在那一年,茵荷没有给她只言片语就匆匆离开紫城去往虹城;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她们讲一个普通的电话都是那么辛苦艰难;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茵荷从来不主动跟她联络,仿佛心中从来没有她这个人;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在江城的时候,茵荷几乎没有告诉她就为她买好了返程的票……一切的一切,在这一刻都有了合情合理的解释,都给出了一个完整清晰的答案。
可是,正因为如此,桑原的愧疚和心痛,更是超出了她可以承受的范畴——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可颜竟然会去见茵荷,她无论如何也不敢想象,那次见面给茵荷带去的伤痛与损害。
她竟然,会在全不知情的情况下,间接也几乎是直接,给茵荷带去这样的不期然无防备的伤害。
桑原愧疚不已,心痛难当。
她一直记得,是,她一直深深的记得,茵荷说过,那是她最痛恨的情景。
在中学时代的有一天,她和茵荷不知道怎么就说起了什么是自己最反感和痛恨的事情。桑原都已经忘了自己说的是什么了,可是,她一直记得茵荷当时说的话。
“最痛恨的是一个女人对着另一个女人去‘争’一个男人,非常痛恨。”桑原至今仍清晰地记得茵荷说这话时那种冷漠凌厉的目光和恨铁不成钢的神情,她说起母亲有一次带着她到了一个女人的面前,说出很多可怜又可气的话哀求威逼胁迫那个女人离开自己的丈夫,茵荷说,在那一刻,她心里充满了痛恨,既恨面前的这个女人,也恨自己的母亲,更恨自己的父亲,她尤其恨母亲的不自立和不争气的去“争”,茵荷说,“一个女人有本事,就让那个男人死心塌地地对你,如果没有这个本事,那就愿赌服输给他一个痛快潇洒的背影,何苦去自取其辱?!”
“最痛恨的是一个女人对着另一个女人去‘争’。”桑原无法想象可颜是怎么跟茵荷说起她,还有她们,是怎么在茵荷的面前去“争”的,可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这样的见面一定会带给茵荷巨大的痛苦与不快。
桑原打一个寒战,心中的乌云堆积成山,压迫着她的呼吸。
她知道茵荷历来最反感自己被卷入一切纠缠不清的情感纠葛里,她说过,最恨招惹有妇之夫的女人,也最恨那些用情不专的男人,最不喜欢那些缠夹不清的所谓“爱”。
唯一令桑原感到庆幸和欣慰的是,茵荷对她并没有迁怒直至彻底冷漠,在她和茵荷后来的见面中,她依然能感受到茵荷的温柔的依恋。
那么,那么是不是可以说明,茵荷对她,心里还是拥有一丝依恋与柔情?
这个想法令桑原忽然热血上涌,有种豁然开朗之感,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她想要见到茵荷。立刻。马上。
下意识地,急切地,她拨通了茵荷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