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周说:“是啊,不知兰平从哪里听来的说经常吃面食对孩子身高与好处,以前在南平条件差点,买总不如做划算,就自个儿学会发面。在家给孩子蒸馒头,都有两三年了。哦,杨县长。什么时候回南平呀?兰平也想回去一趟,去给杨爹杨娭拜年。”
杨陆顺说:“初五回去。去给我爹娘拜年我不反对。但规矩你是晓得的,我就不多说了。然后我们一起去看望你爹娘。要不是我住你家。兰平怕是想把公婆都接来享福吧?等志明来了,我跟志明一起住武装部招待所去,那里条件还可以,也有食堂。”
小周既想接父母来享福又想杨陆顺住自己家。可惜房间不够,不好意思地说:“杨哥了解我。我父母住我弟弟家多年了。我这做老大的实在不孝,既然杨县长这么决定了。我就不假惺惺地挽留,不过隔三岔五请你和志明上家里吃兰平地饭菜,一定要去啊。”
杨陆顺几口吃完馒头稀饭,笑呵呵地说:“要得要得。我还担心你不让我住出去。孝敬父母是头等大事。我还要表扬兰平是周家的好媳妇呢。”起身拿起碗筷保温桶去卫生间洗刷。
小周本想抢着做,转念想到杨县长的规矩。只好跟在后面说:“兰平是觉得很对不起公婆,既然条件好了。她这么提出来。我做儿子地还能不支持?”
杨陆顺几下洗干净碗筷保温桶。说:“所以我主动让出房间,给周爹周娭来享子孙福。基政。你先休息,中午回家陪兰平孩子吃饭,有事我电话通知你。兰平也是。明明知道你凌晨2点多才回去 让你来送早餐。如此不体恤男人,我找机会去批评她。”
小周知道杨陆顺开玩笑,也忍不住感动地说:“杨哥,别对我太好了。免得我忘形不记得上下。”
杨陆顺哈哈笑道:“你会不记得?你比谁都灵醒呢。”拍了拍小周的胳膊:“你安心睡觉,我去值班室了。”
值班室里很安静,连墙角地电视机声音开得也不大,杨陆顺春风满面地进来。大声说:“同志们新年好,给大家拜年了!”于是值班地同志都纷纷起身迎接县长。七嘴八舌地也向杨县长拜年。
杨陆顺说:“先跟同志们说抱歉,昨天年三十忙活到今天凌晨才睡觉,起晚了,值班迟到差不多半小时。马主任,值班交接都搞好了吧?”
马跃扶了下眼镜说:“都填写好了,平安无事!”
杨陆顺说:“平安无事就好嘛。大家都请坐、请坐。喜欢麻将扑克的就去娱乐,喜欢看电视地就看电视。今天是值班,我昨天都和蔡主任杨副主任他们搓了几把麻将。”
“杨县长,那我们也请你一起打麻将,与民同乐吧!”一个年纪青地干部接茬附和。“你跟杨县长打?你打得起不喽,五十元一炮呢!”有人笑着说。
杨陆顺见马跃已经向电视机方向走去,忙说:“我不打麻将了,瞌睡都没睡醒,不让你们占去便宜。你们玩啊!我找马主任说说话。”其他人见杨陆顺去跟马跃说话,也就各自耍扑克搓麻将。只是都把声音放小了很多。
马跃听杨陆顺说要跟他说话,心里一动想起身,但还是坐定没动也没扭头,他快五十地人了,在政府办副主任位置快十年没挪窝,既没了雄心也没了野心,什么都看得淡然,唯一的念头就是服从领导安排,不谄媚也不刚正,混到年龄为止。
杨陆顺走到马跃身边坐下,随手递过去一支金春江烟,见老马接烟的手指甲黑黄,笑道:“马主任,你烟瘾不小吧?”
马跃接过烟自己点燃,看了看手自嘲地说:“
边过身的人都闻得到我浑身烟臭,一天两包的瘾。”
杨陆顺呵呵笑道:“我以前在县委办负责文字工作,写起材料来也是烟不离手的,不过老马,我看你脸色不怎么好,还是要少抽,还要定期去检查下身体。”
马跃难得县领导如此体贴关心他,古井无波地心里也有点涟漪,也就微笑着说:“谢谢杨县长关心,我的身体还凑合,肺部没感染,支气管有点炎症都经常吃药的。我也算经常要接触领导,传染病什么还是没有,这点我清楚。”
杨陆顺愣了下,连忙说:“马主任别误会,我纯粹是关心你的身体。听老蔡介绍,政府这边地大型文字材料都是你主持的,我可不能少了你唷。老马,老嫂子什么单位啊,孩子们都还安排得好不?”他虽到开县不久,也晓得马跃这人是个老黄牛,对埋头工作地人,他是不会不关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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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跃自己虽没啥想法。可子女问题确实困扰多年,他脸子浅不想低声下气去求人,可政府换了几个县长几个政府办主任,都从来没主动问询过这些,就担心新县长只是随便闲聊天,也就说:“都还好,都还好呢。”
杨陆顺晓得老马言不由衷,不过交浅言深未必让老马信服。说:“老马,有啥需要我帮忙的只管说,我可不想你因为家庭俗事耽误工作,政府工作报告开始打印没?”
马跃说:“那天我找吴县长。把你的原话转达了,就签字打印了。”烟快燃完,他习惯地凑在嘴边使劲吸了两口,直到把过滤嘴的黄纸也烧着了才摁熄在烟灰缸里。
杨陆顺注意到这细微动作,而他自己手里的烟才到一半,就又递了根金春江烟过去,马跃有点不好意思了,按说他是下级应该给县长敬烟,即便就是普通熟人。也要礼尚往来,人家敬一支,他就得回敬一支才不失礼,讪笑着双手接过烟,见杨陆顺还送来了火,撅起屁股点燃吸了口说:“嘿嘿。谢谢杨县长,金春江是好烟,好烟呐。”
杨陆顺随口问:“老马,平常抽什么烟啊?一天两包金春江,负担得起吗?”
马跃一惊急忙说:“杨县长,我哪里抽得起金春江,连精品玉沙也没资格。我平常抽一块八毛的春莲牌。”
杨陆顺问:“老马,你是笔杆子,政府办连烟都不给你配两条吗?何况还要到乡镇收集资料,不至于抽那么差地烟吧。”
马跃说:“按政府办地规矩。我一月也就一条精品玉沙,哪够我抽的呢,下面我去得少,屋里条件也差,只能抽春莲了。”
杨陆顺呵呵笑道:“老马,你负责文字工作,不下乡去,哪里来的一手资料呢,闭门造车写的全是官话套话哟。”
马跃被问得脸红耳赤:“我、我只是负责把各单位乡镇材料整合,资料都、都是蔡主他们搞来的。”
杨陆顺看了远处打牌说笑地干部们,说:“这里是综合科的同志为主值班吧,科长孙跃锋呢?难道是科长下乡去收集资料,你坐等在家?”
马跃叹口气说:“孙科长今天要迟点来,说是家里有事。政府办原来的分工就是这样,我一般不下乡镇行局地。”
杨陆顺心里冷笑,安慰道:“马主任,既然你负责文字工作,不下去了解情况怎么行,这个分工荒唐得很。老马你说说,政府办里还有哪些不合理情况?”
马跃开始听到杨陆顺跟蔡伏生杨军等人打麻将,现在又来他这里套情况,觉得说实话不稳妥,哎哟了声,说肚子不舒服,告了声罪匆匆去厕所了。杨陆顺察言观色知道自己性急了点,明明知道马跃是被蔡伏生不喜的,不取得老马信任,怕难得问出什么名堂。
在值班室一边看麻将的综合科副科长杨昊润一直留神着杨陆顺这边的动静,好容易见马跃走了杨县长独自坐电视机前,就笑咪咪地走过去说:“杨县长,新年好。”弯腰敬了一支精品玉沙。
杨陆顺认识他,笑呵呵地说:“是家门啊。请坐请坐。家里老人身体都安好吧?”
杨昊润听说杨县长好说话,却也没想到如此平易近人,算年纪他比杨县长还大了两岁,忙说:“托杨县长地福,我父母都好,听说杨县长您父母双亲也都健在,而且都是古稀之年,好福气啊!”
杨陆顺说:“哪里哪里。你怎么没玩扑克麻将啊?”
杨昊润说:“我本不喜欢那些东西,有时候陪朋友们玩几次,太浪费时间了。”
杨陆顺记得杨昊润是本科文凭,就问:“杨科长,你以前就读哪所大学啊?”
杨昊润不好意思地用手抓了下鬓角说:“我是中专生,师范学校的,是后来参加电大搞的本科文凭。教了几年书才进政府地。”
杨陆顺呵呵笑道:“家门,我们经历差不多啊。我也是毕业当过教师,然后进地政府机关。”见杨昊润谈吐也不俗,举止也有气质,看来肯定也是从前正值的性格导致官运不佳,要真是
正地党员干部,就不能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