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坤心中一沉,搬方块?卖可卡因?他声音高亢起来,“他才上五年级,今年才十一岁。”
“对,一点都不错,他未成年。”吉拉宇哈哈大笑,“丨警丨察抓住了也没用,对吧。不过我还是给了他两个选择:要不卖屁股,要不搬方块。”
这些话,还有吉拉宇凶蛮无理的话语与态度,让达坤觉得很恶心。但他仍旧强迫自己冷静地说话,“木虎是全班最有潜力的孩子,你有责任让他变得更优秀。”
“他可以在街头讨生活,和我一样。”吉拉宇嗤之以鼻。
接着,达坤听到了木虎的尖利叫喊声,声音有些颤抖,但很坚决,“我不想再做这种事情了。”木虎满脸的泪水,瞪着吉拉宇,声音拔得更高了,“达坤先生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我不想变得和你一样。”
易莎亚已经换成了一副乞怜的表情,“木虎木虎,不能这么说。”
但为时已晚,吉拉宇挥起拳头,对准这个十一岁孩童的下巴就是一拳,力道之大,让木虎从厨房里飞了出去。他扭头对达坤吼道,“你他妈给我滚出去,要不要老子送你一程?”
怒火燃遍了达坤的全身,他的双眼瞬间血红。吉拉宇朝着达坤的胸口推了一拳,但瘦弱的达坤没如他预料一般的那样踉跄后退,而是扑了上去,一拳砸中吉拉宇的太阳穴,紧接着又是一拳,把他的头部当成了沙包。吉拉宇一下子被打懵了,失去了最宝贵的几秒钟,待到他反应过来抡起强壮的双臂击打达坤的侧肋时,两人间的距离已经太近,他的拳头用不上力气。
狂怒好像是一剂麻丨醉丨剂,直到吉拉宇软绵绵地瘫倒在地的时候,达坤才意识到自己也受了对方几拳。
倒在地上的吉拉宇没有昏过去。他驶进眨了眨眼睛,畏惧替代了轻蔑,“你是个疯子。”他低声对达坤说。
达坤疯了吗?那一刻是什么控制了自己?只是,达坤抑制住强烈的心跳,低头一字一顿地告诉吉拉宇,说话时有自己没有意识到的冷静从容,“你要是再敢碰木虎一下,我就杀了你,你听明白了吗?”
“好的,好的。”吉拉宇躺在地板上,音调驯服,抬头仰望着瘦弱的老师,“你看,我们只是有些误会而已,我没打算惹麻烦。”然后他狂咳几声,“你他妈就是一疯子,疯得厉害。”
后来,吉拉宇当天就离开了木虎与易莎亚,再也没有回来。
达坤老师在木虎升学到初中之后,一直都当木虎如自己儿子一般。但这世上的好人有好报这一说,在达坤老师的身上就是一个笑话,就在木虎准备升高中那一年,达坤老师死在子丨弹丨下,那一天是两个帮派火拼,达坤正好在去给另一位孩子补课的路上,再也没有回来。
木虎辍学了。他花了几年时间去调查达坤的死因,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学会了很多知识。借助各种力量与手段去帮老师报仇之后,他在那条路上也越走越远。他贩卖军火、杀人、将自己的家整得像个雷区。可他的心里,还是那个小学五年级的学生,希望有一天,达坤老师过来骂醒自己,最好将自己揍一顿。
连云伟坐在餐桌前,面前咬了几口的披萨已经凉透了。玻璃杯里的水再度被服务员加满,可服务员脸上的笑容比之前僵硬了不少,毕竟一顿饭要喝两壶水的客人还是很少见。在他对面,慕容婧安静地看着眼角疲态尽露的连云伟,眼神温暖。
“他下半辈子,恐怕都要坐轮椅了。”讲完木虎的故事,连云伟再次端起杯,喝了一口水。
他其实还有没说出口的——木虎还说过,达坤老师的气质,与连云伟及其相似,像是一辈子奔忙都是在为了别人,却没有什么时间为了自己。
明月皎洁,月光与路灯交汇在一起,在道路上留下贝叶棕树的投影,可阴影之中仍有光线斑斓。花坛上的茉莉花洁白的花瓣在月光下随风起舞、香气袭人。餐厅的走廊上,圆木柱子上爬满了生机勃勃的常春藤,细粒的霓虹灯与常春藤缠绕在一起,五光十色,煞是美丽。
“他说了绑架他的人是什么人么?看到了没?几个人?什么口音?人种?”慕容婧等待了片刻,等连云伟将那杯水喝完之后,才轻轻发问。
“五个人,从头到尾都戴着头套,参与折磨的是三个人,说英语。但木虎说,在他昏迷之前,似乎听到一个人说的是本地话。但他也不敢保证,毕竟那个时段幻听幻视都有可能。”连云伟摇摇头,有些清瘦的脸上肌肉绷了绷。
坐在一旁的秃子深深看了连云伟一眼。他与慕容婧一样,都未曾见到木虎。连云伟在接完蒋春电话之后,便一个人前往医院,在蒋春的安排下,与木虎聊了几个小时,最后听说是被医生赶出来的。
“你打算帮他报仇?”慕容婧想了想才问,“我的意思是,如果黄彦军请的雇佣兵与绑架木虎的不是一拨人,你打算去找么?”
“其实是一样的。”
连云伟看了看空空的杯子。
秃子将手中的水杯递过去,连云伟伸手接过,仰头喝了一口。他心里有火在烧,烧得全身难受。
“其实是一样的。”喝掉半杯水,连云伟将杯子递给秃子,眼神看着慕容婧,“因为,他们折磨木虎,就是想让我去找上黄彦军,然后我与雇佣兵们对抗的时候,那就是他们的机会了。所以,其实是一样的,不用我去找。”
“这件事情,马总与苦爷的意思是直接转给泰南警方就是了,我们没有太多的时间了,今天赵炳光已经宣誓,明天他就是副总统,可我们现在所面对的情形越来越复杂……。”
连云伟打断慕容婧的话,“一样的,是总统也好副总统也好,犯了罪,都是一样的。”他看了看一旁咧嘴微笑的秃子,也笑了起来。
“马总肯定也是这样想。”
他抬头看着路旁像卫兵一般的路灯,正在努力地将光线洒向四方。
光线由浓及暗,奋力奔跑,然后终将被黑夜吞噬。
马里奥国,吉岛。
葛琳娜走进S大街一栋办公大楼那铺着大理石地板的宽敞门厅。门厅内装修奢华,室内喷泉、绿色大理石地板与光可鉴人的墙壁以及铺着大理石地板的电梯让普通人心生畏惧。这栋大楼公布作用之后,便被新闻界诟病为最奢华的政府机构,但赵炳光可不在乎这个,他上任伊始所负责的部门恰恰就在这栋楼内。
电梯内不止她一个人,还有一位长相帅气得过头的乘客穿着昂贵的西装,从电梯的镜面墙壁上向她投来欣赏的目光。葛琳娜知道,要是自己与他对望,他一定会绽放微笑,以‘早上好’开始那套最老套的电梯会话。尽管对方毫无恶意,也许只是想无伤大雅地调调情而已,但葛琳娜却毫无心情。换了平时,她大概而假装着没看见对方的眼神,可今天不一样,她恶狠狠地皱起眉毛瞪了回去,男人连忙把视线转了回去。
能够在这栋大楼里随意进出的人,大家都心知肚明。
电梯停在八楼,帅气的小伙子在电梯门打开之后匆匆离去,只留下一阵古龙水的味道。葛琳娜再次皱皱眉——她也喜欢用香水,但那不过是一个掩饰罢了。她内心里的另一个自己对用香水的男性十分厌恶,总觉得那是娘娘腔或者是有体臭的最直接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