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坐着的是蓝田。上次他从南京回来时,孙先生亲口和他,再过一个月最多,ge.ming军就能打到山东,可现在都过去二十多了,却没有一点动静,他放心不下,要再去南京找着孙先生。
见是周成和李麟,蓝田本想打个招呼,可一看离火车发车时间就要到了,便放下了帘子。
“周团长,后会有期,告辞了!”
“李团长,回北平代我向林姐问个好!”
李麟正要策马而去,周成却冷不丁了这句,他赶忙勒马,不解地望着周成,“林姐?”
李麟尚在迟疑中,周成手里的飞刀已经飞了出来……
来不及任何闪躲,周成的飞刀钉在了他的喉咙……
李麟一手捂着溢血的喉咙,一只手不可置信地指着周成:“你……”
周成百感交集,也看着李麟……
李麟的手缓缓放了下去……
李麟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周成策马而去。
李麟跌落桥下的河汁…
他落下河中时,那巨大的水花声让坐在马车里已走出几十米远的蓝田赶忙掀开帘子回头去看。
桥上只站着李麟的马,已不见了周成的人、马和李麟。
“停车!”
站在桥上,蓝田看见湍急泛红的河水卷着一动也不动的李麟向下游而去……
他跑向河滩……
涉水下河……
他在河里奔跑着追逐着李麟……
河水漫过他的膝盖……漫过他的腰……快了,很快就要够着李麟了……
蓝抓住了李麟披风的一角。
身旁河水突然起了个漩涡,蓝田再伸手去抓李麟的手时,李麟却被卷了进去,再也不见……
蓝田把李麟的披风在手里紧紧攥着,在寒冽刺骨的河水中站着……
周成回到团部不久,蓝田便来了。
“军师你怎么来了?”
蓝田打开包袱,露出李麟湿漉漉的披风。
周成心里一惊:“军师,这是什么?”
“成,李麟兄弟待我们情深意重,你为什么要害他?”蓝田一脸不解。
“军师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啊。”周成眼神有些慌乱。
“你和李麟在桥上时,从你们身边过去了一辆马车,我就坐在车里。”
周成犹如五雷轰顶,一下子就瘫坐在了椅子上。
“成,李麟兄弟哪里对不起咱们了?”
“军师……我这可都是为了咱弟兄啊!”
“李麟虽和咱们不是一路人,可他这些年帮了我们那么大的忙,他也是咱自己弟兄!”
“军师你想过没有,李麟年纪轻轻就当上了陆军部参事。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就是当个督军也完全有可能。他对ge.ming军没有好感,他现在对咱好但并不意味着以后也为咱好。我这样做,是除了咱们日后的一个大敌啊!”
“以后是以后的事,咱现在这样对他,岂不是丧了一百个良心!”
“军师,我真的为咱弟兄们好啊!”
“这事要是叫大掌柜知道……上次是老爷救了你,这回老爷也救不了你了。”
“军师,我不该贸然行事,可我,我真真切切是为了咱弟兄们啊!”
“成,你生性耿直,你自己一定不会想出这样的主意,你告诉我,是谁指使你做的?”
“军师,没人指使我……”
“真是你自己的主意?”
“是……是崔梓华崔大哥……”周成没撒过谎,也实在不想和蓝田撒谎,“军师你也知道,李麟素来与张荣培有嫌隙。这次张荣培升了督军,急着向吴大帅献忠心,于是就跟崔大哥一起上奏吴大帅,了李麟过去跟我们来往的事……”
“张荣培他们怎么知道李麟跟我们有来往?”
“崔大哥是李麟亲口告诉他的,李麟跟他当年是校友。”
“好可怕的政zhi斗争,为了自己的地位、荣耀,连朋友都能出卖……”
“吴大帅给崔大哥他们下了密令,要他们处决李麟。崔大哥就找到了我。他下不去手,要我帮忙……”
“你应该去找大掌柜的和我商量商量再做决定。”
“崔大哥,李麟能背叛自己的干爹,将来也能背叛别人。我一想,除掉他日后咱们ge.ming军就少了一个劲敌,所以头脑一热,就……”
蓝田深深叹一口气:“这是他们军阀内部的矛盾,你不该插手进去。”
桌上的石英钟响了五下。
蓝田看看表:“不了,我还要赶六点的火车去南京。”
“军师,咱们北伐军一个月就能打过来,这都过去二十多了,怎么还没动静?”
“我去南京就是去看看什么情况。成,李麟的事,你只不过是给他们当了一回枪使……我不怪你。不过,他们军阀之间的内部矛盾,咱们最好不要插手……成,咱们的黎明马上就要来了……但是,黎明前的黑暗确是血腥的,残酷的。咱们都要有个准备……”
“我知道,咱们的北伐军一来,咱与兵崽子之间就会有一场你死我活的拼杀,咱弟兄没有孬种,没有怕死的。”
“现在兵崽子盘查的很严,军师你要心啊。”
“士为下生,亦为下死。自从我参加ge.ming第一起,就已把生死置之度外!”
周成刚送蓝田团部大院门,崔梓华从外面策马而来。
蓝田只言老母亲病了要去回老家看望,和崔梓华寒暄两句便离开了。
策马前行,蓝田百感交集:
“我该不该去告诉大掌柜的……要是大掌柜的知道成杀了李麟那可就……不行,在这紧要关头,决不能叫弟兄们之间产生矛盾和隔阂……还有那个崔梓华,他到底想干什么……但愿这只是他们军阀的内部矛盾……算了,埋在心底吧……李麟兄弟,你是死在自己的率真上了……”
见到桌上李麟的披风,崔梓华很是诧异,周成便同他了蓝田目睹自己杀死李麟一事。
“坏了。”崔梓华骇然变色。
“怎么了崔大哥?”
“你们参谋长要是把这事告诉了孙野,孙野不得杀了你!”
“这事是我干的,旅长要真砸了我,那我认了。”
“你认了,那林姐咋办?”
周成沉默半晌:“蓝参谋长跟我了,他不会告诉旅长。他是心里能装下事的人,是干大事的人,他的话我信。”
“你就那么相信一个外乡饶话?”
周成不假思索地:“不光我,就连旅长、少奶奶和辫刘,我们都相信参谋长。他当年可是孙先生的贴身护——”
他话至此,急忙刹住口。
“护什么?”
“啊,没什么,没什么……”
“贴身护卫?”
周成慌不择言:“不是,不是……”
“孙先生的贴身护卫……成兄弟,哪个孙先生啊?”
“没什么崔大哥,我乱的,胡乱的……”
崔梓华显然看出了周成的慌张神色:“成兄弟,有什么话还不能跟大哥我的?”
“大哥,真没什么……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