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22-10-12 09:31:36
(五百六十八)讨薪无门,人艰不拆(终)
本篇参考剧情第三十八集
反贪官不反皇帝,这也算清流们的传统技艺了,反正是有事没事就上疏骂骂内阁,大到一个腊月老天没下雪、小到半年户部不给发工资,总之全特么是内阁惹的祸,严嵩在的时候喷严嵩,徐阶在的时候喷徐阶,只要不去碰道长的霉头,清流骂人的言论自由,还是有保障的。三年前,海老爷曾为倒严立过功,也是清流卖过命,本以为等到日月换了新天,大明的明天会更好,却没想到众正盈朝的结果,竟然是这般样子,庙堂之上甘草满朝,江湖之远豪强四起,打仗没有军饷、百官没有俸禄、京城周边的宛平、大兴两县十室九空。国事已经颓唐至此了,大明的官员还在集体摆烂,堂官们忙着写青词吹拍道长,清流们忙着写奏疏臭骂内阁,当官的成天在那边胡搞瞎搞,偏偏就是不干人事,端的是朽木不可雕也,海老爷对这帮衣冠禽兽,已是失望透顶,不再抱有任何希望。
孟子云:人之患在好为人师,说的便是海老爷这种人,一个举人出身的户部六品主事,只当过三年知县,便自诩为医国圣手,不想着怎么把本职工作做好,每日里心心念念地都是,要教道长该如何治国理政,甚至还想帮大明,做最顶层的政治架构设计,实话实说,海老爷确实是有点蚍蜉撼树、夜郎自大了。所谓的医国,其实就是变法改制,海老爷怀揣着改革的梦想,一眼便相中了,独治天下四十余载的道长,觉得老人家还可以再抢救一下,于是才有了后面的那封《治安疏》。俗话说柿子要挑软的捏,真想要变法改制,就该学张居正那样从娃娃抓起,早早在小万历那天真烂漫的心中,埋下一颗改革的种子,这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而不是像海老爷这般,不管三七二十一,逮住个蛤蟆非得攥出尿来,硬是要给病入膏肓、风烛残年的道长强行洗脑,结果是没把道长忽悠住,反倒把自己一家老小都给洗没了,当然这些也是后话了。
眼见着海老爷又在光天化日之下,口无遮拦地大放厥词,王用汲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赶忙走到海老爷身旁,压低了声音提醒道,“慎言!刚峰兄啊,太夫人还在,嫂夫人又有身孕,批龙鳞的事,你现在万万想都不能想”。不得不说,李时珍先生不仅是医术超群,这身体素质也甚是了得,这才几个月的功夫,连海夫人这种铁树,竟也能开花结果,李先生的针灸之术,想必已是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了。六必居题字已经过了半年,道长依旧是那般我行我素、百无禁忌,如今的海老爷是好了疮疤忘了疼,午夜梦回常感觉寂寞难耐,心中的欲望好似无边的野草,在疯狂的生长,如果不是担心海家自此绝了后,估计海老爷又要跑去给道长开丹方了。海老爷闻言神色不禁黯淡了几分,怅然若失地叹道,“哎,这也正是我的顾忌所在,先过了这个年再说吧”,听海老爷这口风,虽然多少有些顾忌,但批龙鳞的事儿,过了年该干还是得干,人这一生,总要有一次奋不顾身的壮举,比如穿着六品的衣裳,却敢堵道长的枪之类的。
听海老爷如是说,王用汲也是面色稍缓,这都腊月二十七了,先痛痛快快、舒舒服服、踏踏实实地,过个好年,明年的事明年再说吧,于是嘴角含笑,故作轻松地说,“对了,这才是正经嘛,好了,我也不急着上疏了,咱们俩上街办点儿年货,好歹让太夫人和嫂夫人过个年嘛”。海老爷不让王用汲上疏,王用汲说的是,“我也不着急上疏”;王用汲不让海老爷批龙鳞,海老爷说的是,“先过了这个年再说”。人到中年,什么该干、什么不该干,大家心里都有数,劝肯定是劝不住的,能多等上十天半个月的,就已经算是给足彼此面子了,等过了这个年,该上疏的继续上疏,该批龙鳞的接着批龙鳞,就是耶稣来了,也拦不住这哥俩。海老爷面带忧色,苦笑着说道,“心领了,我有我家,你有你家,别老总想着接济我,我有办法过年”,都说是救急不救穷,海老爷也是个要面子的人,总不能一直赖在朋友身边,吃大户吧,好在过了这个年,海老爷又能正常领俸禄了,虽然朝廷也不一定有钱发,但总算是有点盼头了。海老爷年前特地买了些棉花,等家里人织成棉布,把棉布卖了,也就有钱过年了,靠着小农经济实现自给自足,这就是海老爷的办法。
日期:2022-10-13 08:53:02
(五百六十九)年关难过年年过(上)
本篇参考剧情第三十八集
听说海老爷有办法自筹资金过年,王用汲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调侃着说道,“哎,什么办法,喝粥的办法?嫂夫人还有身孕呢,总得给胎里的孩子补一补吧,你我也不是外人,啊,走”。王用汲抬腿要走,却见海老爷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脸上挂着副,李先生的孩子,王润莲你不配养的表情,郑重其事地嘱咐道,“润莲,总有一天我的家人要拖累给你,现在你就不要管了”,说罢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怔怔地望着王用汲出神。批龙鳞的事在所难免,海老爷深知,这大概是自己能陪家人过的最后一个年了,作为一个不称职的儿子、老公、父亲,此时海老爷只想凭自己的本事,让全家人痛痛快快、舒舒服服、踏踏实实地过个好年,哪怕只是去前门卖一匹棉布,赚个五吊铜钱回家也行阿。
见海老爷把话说地如此沉重,王用汲心中一紧,想要再劝些什么却是有口难言,海老爷轻轻拍了拍王用汲的肩膀,面色凝重的叮嘱道,“不能谋万世者不能谋一时,不能谋全局者不能谋一隅,润莲,你一定要听我的,不要跟他们去上疏,过了年,我跟你慢慢商量”。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还想着为大明谋万世;自己连一个县都管不好,还想要帮道长谋全局,所以说大道理谁都会讲,关键还是要知行合一,这里也送海老爷两句话,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都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海老爷你不妨先把自己家顾好,再去操心那些治国、平天下的大事。海老爷说等过了年,再跟王润莲慢慢商量,只可惜他终究是没有管住自己的手,正月十五还没过,海老爷便上了那封《治安疏》,这大概就叫一语成谶吧。海老爷在王用汲面前装完哔,自顾自地扬长而去,只留下王润莲一人,盯着海老爷的背影,兀自在寒风中凌乱,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萦绕在心头,久久挥之不去。
这边厢广盈库事了,那边厢一个户部的书办,急匆匆地赶到了内阁值房,守门的吏员问他怎么回事,那书办上气不接下气地叫苦不迭,“出大事了,赵大人呢,我要去禀报赵大人”。吏员好心地提醒道,“赵大人正在写青词呢,你就是再大的事,也不能这会儿去啊”,那书办此时也急了眼,心急如焚地说,“赵大人要再不去,可就要闹到西苑来了”,说罢不由分说便闷头进了内阁。内阁值房里,一群达官贵人正在绞尽脑汁地埋头写作,忽听地“吱呀”一声响,只见一人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环顾一圈左右,径直来到赵贞吉案前,一个趔趄滑跪在地,哭爹喊娘地嚷道,“赵大人.”。不等书办把话说完,赵贞吉便伸手拦住了他,四下瞟了几眼,使了个眼色,便起身径直朝门外走去,那书办急忙爬起来也跟了出去。
赵贞吉心中早已猜出了事情原委,随手打发走了守门的吏员,不动声色地问了声,“怎么回事”,那书办满眼焦急,急赤白脸地禀道,“几百个官员在库里闹起来了”,赵贞吉不慌不忙地问了句,“谁领的头”,那书办答道,“还能有谁,李清源呗”。赵贞吉略微思忖了片刻,便想清楚了症结所在,这次抄家吏部一共分走了220万两银子,说是拿去补发百官欠俸,结果连偏远山区的地方官都补发了俸禄,唯独漏掉了天子脚下的几百个京官,偏偏还是最能骂街的那群人,明明一万两银子就能摆平的事儿,硬是被吏部从七月拖到了腊月,你说高拱这厮到底安的是什么心。吏部故意不给京官补欠俸,到了年底,高拱又派了李清源这个刺头出来,挑头闹事,摆明了是要把事情闹大,好让刚入阁的赵阁老下不来台。
明知道是高拱在背后搞鬼,赵贞吉一时半会也奈何他不得,只得先忍痛吃了这个哑巴亏,默默地在小本子上记那厮一笔,等以后找个机会再坑回去。高拱跟李清源狼狈为奸,那海瑞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赵贞吉眉头微皱,暗暗发誓,早晚要让这群腌臜杀才付出代价,咬着牙冷冷地问了声,“海瑞呢”。那书办急吼吼地答道,“几百个人,海大人他一个人.”,赵贞吉急忙抬手拦住那书办,自行脑补着海老爷被几百大汉围殴的画面,心底不禁乐开了花,顿时觉得通体舒泰、神清气爽,步履矫健地走回了内阁值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