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刚才那人对面的房间,他住多久我就住多久,不要客房服务全天免打扰。”
职员的脸上先是显现出讶异的神情,随即便往那人提供的证件上瞥了一眼,跟着便转变成了一脸的笑意。就见他很顺从的点了点头,再没开口多问一句,只是动作麻利的敲打起键盘来,此时,酒店的大堂里现出了一种极其诡异的气氛,就如同一头猛兽突然闯进了这片平静的丛林里。职员以超快的效率办妥了那人的入住手续,随即带着一种会意的神情将房卡递了过去,那人看也没看那职员一眼,只管接过了房卡弯腰提起自己的行李,然后悄无声息的朝着电梯走去。
在金河一战负伤的“白板”樊瞳在经过了短暂的休整之后,现在又重新投入到了反间斗争的一线中,他作为商苑履新前最得力的助手,曾经亲眼见证了总参六处由盛转衰的全过程,从而为这一失利的真实原因提供了可靠的佐证,更在辨明真伪的艰难选择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而当商苑接管了总参情报局之后,他自然就更加需要樊瞳的辅佐,再加上樊瞳熟知初寅的性格特征和办事作风,因此毫无悬念的被派来监视叛逃的爱德华.布兰登。眼下事情才刚刚展现出一点眉目来,樊瞳正好落得一个旁观者清。
樊瞳从爱德华一入境开始便一路紧跟在他的身后,死死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片刻也不放松,原本他的任务就是要弄清这个中情局特工叛逃的真实目的,更要了解清楚他到底是都与谁有过接触,又将与哪一路特情组织展开合作,借此推断出他首选香港登陆的企图和用心。其实以樊瞳的身手对付爱德华这样的技术特工完全是绰绰有余的事情,但他却丝毫也不敢放松,因为他还无法确定在这个“菜鸟”的背后究竟隐藏怎样的内情,因此他给自己定下的一个战术原则便是:安静。
樊瞳悄然来到了自己的房门前站定,他一边低头开门一边侧耳倾听,同时借助眼角的余光观察身后那扇房门上的镜孔有什么状况。还好,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看来自己的存在并没有引起这个家伙的怀疑。樊瞳在心里安慰着自己推门走进了客房,他反手关门之后倚靠在门上,心里继续分析着眼前的情况。看来这个家伙是个作风低调的闷**啊!他要是把自己圈在房间里不出来,那对接下来的布控工作可就是个大麻烦呐!樊瞳想着不由得犯起愁来。
原来,按照惯例是要对爱德华的客房进行音视频监控的,因此就必须得趁他出门的时候才能使用技术手段,鉴于这个家伙的工作特点,樊瞳建议不仅要安装监视监听设备,同时对他网上活动的监控也要加强。可是等他亲眼见着爱德华之后便不由得担起心来。他想:看这家伙一副懒巴巴的宅男模样,怕是很难让他走出房门呐!如果他就是赖在房间里不出来,就是再好的技术手段也没法派上用场啊!哦,这可是个亟待解决的问题哦,必须得好好的想一想。
樊瞳知道这是自己初涉此案遇到的第一个问题,而接下来将会遭遇到的困难将会一个比一个难。樊瞳暗嘱自己:把住定力,先集中起精神来处理好这第一个难题。他在不大的客厅里转了一圈,将行李放在了形似马扎一样的行李架子上,然后稳稳的坐在了窗前的沙发上。与此同时,各种迫使对方走出房门的想法像走马灯般的在脑海里闪现出来:停电、跑水、火警、疫情…甚至连特殊服务的诱惑都被他想到了,但是却没有一个被他最终选中。
哦,太老旧的套路啦!用这么简单的方法对付一个中情局的特工怎么能行?要知道那个家伙可是一个IT的精英啊!他不但脑力聪颖而且还很有个性,拿这些落入俗套的的方法来对付他根本就不起作用的!樊瞳不无遗憾的想着,心里被一个技术壁垒形成的巨大阴影笼罩着,一时有点手足无措起来,现在是他第一次遇见一个智商和技术手段全面超越自己的对手,他以往形成所有的经验到了这里似乎已经完全失去了效力,樊瞳越是这么想就越是找不出有效的对策,一时间陷入了低谷之中。
哦,是溺水损伤了大脑吗?他忽然被一个连自己都觉得可笑的理由给逗乐了,这让他禁不住想起了那个虽然滑稽却又不无道理的托辞来:不是自己无能而是对手太狡猾啦!哼哼!樊瞳在心里冷笑了一声,他对这种怯懦的想法判了死刑。樊瞳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他从来不拿工作上的事情开玩笑,虽然这不过是减轻压力的一个方法而已,不仅简单易行而且还很有作用,但对樊瞳却不行。当他面对困难的时候他总是迎难而上绝不会缓步绕行,眼下正是商苑履新的关键时刻,樊瞳因此才觉得担子更重。
心理上的一声断喝,樊瞳却给自己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来,原来,他在惊醒的那一刻才猛然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竟然违反了一项反侦查的规定。怎么会这样!樊瞳的这句反问就像是一记耳光抽在自己的脸上,难道说金河的水真的灌进了你的脑子里了?这么简单的事情你竟然没有发现!樊瞳在猛醒的一瞬间像座泥胎一样的呆坐着,刚刚冒出的冷汗转瞬间便板结住了衣衫,就好像冰结霜冻的一般。原来,一路思考着对策的樊瞳只顾得如何才能迫使对手迈出房门,却忽略了对自己入住的这套房间进行技术侦探。
40.1.2
中国 香港 嘉湖海逸大酒店
06:05
樊瞳呆若木鸡的跌坐在屋角的地板上,两眼迟滞的凝视着天花板,生生在那个裸露的灯口上凿出一个洞来。他的视线从那洞口里抻出一根电线,电线的一头挂着那盏单筒的吊灯。此刻磨砂的玻璃灯罩正随着惯性来回晃荡着,就像一只快要滴光了的输液瓶子。而他的目光则死死的盯着阴影里的那颗黄豆粒大小的探头,此刻它就隐藏在出线口的接线端子旁,好像一个有偷窥癖的阴险家伙正在探头探脑的向下张望。
他感觉室温正在急剧下降,寒意也从心底爬上了脸庞,冷汗像露珠似的挂在了下颌上,似乎很快它就会冻结成霜,他因而无需担心它会跌落在地板上。他的脸色铁青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像铆足了力气想从冰冻的状态下挣脱出来。这种感觉真的好可怕!恍如身体中弹正坠落河底,沉沉似大脑灌铅坠坠如手脚锁链,它既像是发生在当下又像是延续着从前,一时间难以挣脱更是无力拒拦,只能够随它任意发展。
这恐怖的一幕终成梦魇其时始于他的例行检查。原来,他猛然发觉自己在初进此屋的时候满脑子里想的全都是如何给对面客房安装监控,却忽视了也应对自己的这套客房进行反监控的检查,于是在冷汗粘身的同时便平添了一丝不祥的预感,那一刻他便知自己已然掉进了陷阱。随即,他依照惯例对着电灯电话桌案壁画,以及视野视角俱佳的装饰物件一一进行了检查,果然不出他的所料,这套客房已经被人做了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