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心一横向他全盘托出,“听人家说这树下藏了一个宝…”
许久未见沉阙出声,虽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我想他大概是听我我这句话后冲我翻了个两千年来都没翻过的白眼吧。
为让我将他眼中对我的鄙视看得更加清楚一些,终于他肯从阳光高高在上刺眼的光芒中向我走了几步,低头看了看我手里握着的那块沾满泥土的尖石,一脸的不可相信又在情理之中地质疑我的智商道,“所以你刚刚是在用那块石头挖宝物?”
我理所应当地向他点了点头,不觉有任何不妥,“出门急也顾不上拿上一把锄头”
沉阙望了望天,一副现在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表情,“你难道不知道有种法术叫寻茗诀?”
“什么诀?”我一脸茫然,奶奶从未正经教过我什么法术,我学的这些画符啊什么的都是爬她房门偷学来的。
知道自己这个问题极为可笑,我不想再看见沉阙眼里对我的嘲讽,便拿着手里的那块尖石自顾自地抠着泥土。
最初闻言,沉阙如我所料一般是面露不屑,可接着神情越发变得凝重,看着低头继续挖土的我充满忌惮,讳莫如深。
“你有与那件宝物相关联的东西吗?”
与之相关联的物品我偏头想了想,从方絮那里得到的属于她的东西,还有一箱子的面具,不知道这个算得上吗
我从包里将带过来以备不时之需的那张紫色面具递给沉阙,“你看这个行吗?”
沉阙接过这个面具,并未急着开始作法,而是拿在手里打量着,“多日未见,你这旁门左道的法术倒是学了不少啊”
我“嘿嘿”笑着,低眉顺眼地并未与他斗嘴,毕竟是求人办事,也该有个求人的态度不是。
沉阙嘴唇轻轻开阖,晦涩难懂的话语徐徐而起,他手里的那块紫色的面具彼岸花的花纹闪出一道奇异的青色光芒。
这道青色的光芒像一条条细细长长的小蛇一般沿着红色花纹盘旋缠绕。
这时离之不远的百合树松软潮湿的泥土之下与之相和地冒起阵阵青光,这青光若隐若现,时有时无,只有有心人细细察看才能瞧得出一些端倪来。
在沉阙的示意下,我拿着手里的尖石往冒着青光的那块泥土那里挖去。
又挖了约有半米深,方才见到泥土里散发着青光的光源体,却不是我想象之中剑身薄如蝉翼,削铁如泥一柄的利剑,而是其貌不扬的手掌大小的一个木盒子。
那木盒子静静地躺在湿软的泥土里这么多年,没有腐朽
分毫,周身缠绕着跟面具一模一样的青色小蛇。
看来这个木盒确实也是方絮的东西。
我将之拾起,打开,里面装的却是一个青翠碧绿的翡翠戒指。
“咦不是说剑吗?”我把这戒指拿出,放在手里摩挲打量着。
沉阙停止念咒,缠绕在面具,木盒,以及戒指上的青色小蛇消失不见。
顾不得那么多,想到方絮教我的方法,于是我掏出口袋里的小刀将自己的手指划开,看着鲜艳腥红的血滴落在戒指上。
这戒指见着血珠,如同久旱的裂土遇见甘霖一般将之尽数吸收殆尽,而后这戒指似附有了灵魂一般,通体笼罩着一股淡淡的血晕。
而这戒指与我似有了感应一般,我心念一动,它就化为一道青光缠在我的中指上,随后在我的中指上再安安静静地变回一枚戒指。
因为第一次见,我新奇不已,抱着手里的那枚戒指捡到宝似地狂喜不已。
“这就是你费了这半天功夫要找的宝”
沉阙似乎极为看不上我这没见过世面的模样,眼神颇为可惜地停留在我挂在胸前的破天石上。
我知道他这是说我身怀异宝却不自知,在为破天石可惜。
想想也是,说起宝贝,能压制住零凝,牵制住沉阙,降住白爷爷,我胸前的这块不知来历的石头才是一块人人都垂涎的宝贝才是。
只是破天石是厉害,可我至今还不知它的用途,除了我受到致命危险时他自发保护我,我的血可以激发它的潜能之外,再无其他。
不过,不知沉阙为何今日有这么大的闲情逸致,跟着我在这瞎忙活了大半日
“本以为你自己也是身怀绝世之宝破天石,也该是见过一些世面的了,看你在这墓园里上蹿下跳半天说要寻一件宝,还以为又是一件稀世的宝贝,未曾想却是这么一件寻常之物…”
猎宝失败,沉阙摇着头,神情言语里有说不出的失望。
原来他的目的在这,我汗颜得脸微微有些发红,为自己让他跟着我瞎忙活这半天,结果却是为这么一件他眼中的寻常之物,心里生出的愧疚中带着一丝羞愧是怎么回事?
“呵呵”我尬笑不已,不知该怎么为自己辩解,想我这十六年来见所未见的稀罕物在他看来却是正眼都不能瞧之物…
面对这个事实,我能怎么说
“不过,说起宝物,这世间现在还能看得过眼的就是菩提寺智法手里的那个圆钵了…”
“他”提到智法,我脑海里浮现出那个时常过来找奶奶论法,左手一杆降魔杵,右手一顶圆钵,身穿袈裟,头顶锃亮的秃驴形象…
阿弥陀佛…实在不是我对他不敬…而是受奶奶荼毒太深…
不过说起来也奇怪,他习的是佛法,虽不知奶奶研习的是何种法术,可看她这通体做派,无论疯前还是疯后,跟佛法总是扯不上任何关系的…
道不同不相为谋,也不知他俩一起论法是如何聊到一块去的…难怪每次这智法走时脸色都不太好看呢。
不过说起他手里的那顶圆钵…我想起每次他来这,若他走得晚,也会在我家化上一缘,我家本就有碗,可他却怪得很,总是让我将米饭素菜盛到他右手的圆钵内…
对于他这一浮于表面的形式,他自有他的一套说法。
他说,他本是化缘,与俗家沾染的只该是果腹之物,所用器皿应是佛家之物,其余不该与俗家沾染。
反正我也听不懂,也没想反驳他,只有我赞同地点头,然后问道,你还要筷子吗
他低着光秃秃的头略一思索,双手合十,眉凝起神色凝重道,施主还是赠予贫僧一双。
经过那次,我原本以为他手里的那个圆钵于他而言于碗无异。
可现在,沉阙却说,那是一个可以入他眼的宝贝。
“那个圆钵有什么稀奇的不过是个盛食物的碗罢了”蹲了这半天,腿都麻了,站也站不起,索性不讲究地盘腿向地上一坐,撑着下巴望向沉阙问道。
沉阙见我不识金镶玉,背光站在阳光下对我摇头轻笑。
那是我第一次见他笑,似被春风抚面,空气里还带着丝丝令人晕晕乎乎的甜香。
“要知道智法也算是得道的僧人,法力深厚,当今难有人及,这圆钵自他修行之初就带在身边,与他同行同食,在庙里受万家香火供奉,久而久之自然会沾染上他的佛性,道行深厚”
“这样?我第一次听说物品还有道行的”
沉阙似懒得再与我这白痴对话,不发一言地转身就要走。
“哎”见他要走,我一急,顾不得还没恢复过来的腿脚,着急起身,腿麻不知如何用力,重心不稳,向前倒去,再快挨到他后背时,为了我的小命,堪堪将身体稳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