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张新阳就把李哲有外遇的前前后后都讲给了刘诗雅。讲完，他又说道：“诗雅，今天我把这些毫无保留地说给你听，这些是我青春中的一段珍贵的记忆，希望你能允许我在内心深处留一小块地方，把这些美好永远保存下来。”

刘诗雅看着窗外的繁华轻声说：“青春本就应该是美好的，所有美好，也本就应该留在记忆深处，永远都是浩瀚记忆中最美的梦。”

张新阳再次搂紧刘诗雅，亲吻了她的脸颊，轻声说：“你便是我永远的梦。”

两人相拥着，任凭时间在温存中悄无声息地流走。远处，一片乌云悄然飘来，春雨要来了。

张新阳再次回到了顾阳焦煤集团，所有认识的人都微笑着向他打招呼。经历了这番波折，众人的目光中有对他的敬佩，有对他的不解，也有对他的冷漠和疏远。是的，这个机关中，有些人是和他一样由刘成功一手提拔和培养起来的，他们是不能理解和容忍一个背叛者的。

张新阳并不在意这些世俗人的目光，经受过苦难折磨的人总会变得更加理性和成熟，他坚信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也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毫不后悔。他不需要任何人指责他，也不需要任何人感谢他，所有的一切只是为了两个字——公道。

张新阳回到了自己曾经的办公室，新提拔的行政部副部长王玉平正坐在电脑前噼里啪啦地敲击着键盘。这个和自己同一批来到单位的中专生，曾经是技术部上班最早、下班最晚、加班最多的人，在别人的嘲笑声中默默地看着一批批能力水平参差不齐的干部得到了提拔，而他却一直在“好好干，领导很看好你”的鼓励中默默坚守着、等待着。这次，在郭志明的支持下，他终于走到了行政部副部长的岗位。

张新阳又一次深刻地认识到，那些向他投来冷漠目光的人，就是踩着王玉平的肩膀得到提拔的无能之辈，他们一旦失去了特权的庇护，就会变得一无是处、一事无成，混的日子也就到了头。张新阳又看看王玉平，内心感慨道：所谓天道酬勤，是需要一个公平的环境的。

王玉平看到了门口站着的张新阳，立即起身迎了过去，笑呵呵地说：“欢迎张部长回来。”

张新阳也握住了王玉平的手笑着说：“王部长，恭喜你，付出总是有回报的。”

王玉平赶忙张罗着给张新阳泡了茶，又指着张新阳的办公桌说：“张部长，您的东西都原样放着，谁也没有动，赶明儿我们帮您搬过去。”

显然这位副部长已经把张新阳当成了将要领导他继续努力成长的行政部部长了。张新阳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指指关峡办公室问：“关书记在不在呢？”

王玉平说道：“在，不过郭总、马副书记、李副书记刚进去，应该是在开会，您等等吧。”

张新阳坐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打开了电脑，电脑没有了开机密码，显然已经被人检查过无数次了，他打开几个文档随意浏览着，这都是他无数个日日夜夜的心血，现在再看时却已经一文不值。他翻到了一张班子开会的照片，照片中刘成功和关峡正襟危坐，自己低着头做记录，而在他身边坐着的是吴小清。这个女人给过他姐姐般的关爱，也曾让他身陷囹圄，他想恨她，却又找不到一个恨她的理由。归根结底，她也是一个受害者，一个摔倒在感情泥潭中的朝拜者。

张新阳忍不住问王玉平说：“玉平，吴经理怎么样了？”

王玉平愣了一下，随即说道：“吴小清经理？她已经辞去了职务，请了长假，我也好久没有见过她了。”

张新阳没有再提出问题，默默地删了那张照片。

关峡办公室的门开了，走在前面的郭志明一眼就看到了张新阳。张新阳赶忙起身迎过去与郭志明、马文明、李义山一一打了招呼，几个人简单寒暄了几句，张新阳便走进了关峡的办公室。

关峡摘下了眼镜，起身要去给张新阳泡茶，张新阳赶忙拦住了关峡说：“关书记，我自己来，自己来。”

等张新阳泡好了茶，关峡已经坐在了沙发上，指了指旁边的沙发说：“新阳，快坐，今天咱们好好聊聊。”

张新阳把茶杯放到了中间的小茶几上，大大方方地坐到了关峡旁边。

关峡喊了一声王玉平，王玉平很快走了进来，关峡对他说：“告诉司机，我今天不出去了。”

王玉平嗯了一声，退出去关上了门。

刘成功和赖峰案已经盖棺定论了，但这件事对顾阳焦煤集团的影响是长久而又深远的。关峡和张新阳作为这个重大变化的重要关系人，都经历了痛苦的挣扎，对顾阳焦煤集团的曾经和未来都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和思考。今天，两人正式坐到了一起，第一次敞开心扉，坦诚地交流着彼此的思考和领悟。

关峡开门见山地说：“新阳，以前我们没有认认真真地正式交流过。今天你来了，我想和你好好谈谈。这样，我们彼此都抛开职务、抛开级别，我们坦诚地交交心。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我相信你看到的问题要比我全面得多，你思想的认识也要比我深刻得多。我呢，希望你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地和我说说，你的想法可能会决定顾阳焦煤的未来和发展。”

张新阳挺直了腰，严肃而又认真地说道：“关书记，我也正想和您好好聊聊，所以今天找您来了。既然我们都想到一块了，我也就开诚布公地和您汇报一下这段时间以来我的所思所想。关书记，说实话，从我决定揭发刘成功和赖峰到把这个想法付诸行动，我是经历过相关痛苦的反复抉择的。”

“摆在我面前的第一道关，就是要说服自己接受事实。我是赖峰和刘成功一手培养起来的年轻干部，只要一直跟着他俩干，可以说大有前途。在和刘成功、赖峰共事的这几年里，无论是在我眼中还是心中，他俩都是干事创业的人，他们是抓改革、抓效益、抓生产的人，都是心中有目标、手中有招数的人，而且两人都是工作中的拼命三郎，这些都让我深深为之折服。可当我知道他们背后居然有这么多阴暗面的时候，我的思维和认识立即变得混乱起来，我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这一切是真的。我无法将我心中英雄式的人物与电视剧、小说中的违法乱纪的腐败分子画上等号，在思想上改变自己固有的认识，是件艰难的事情，就如同要承认自己的亲人杀了人、犯了罪一般难。”

“再有就是要放弃自己根深蒂固的‘知恩图报’观念。我是一个农村来的孩子，来到了顾阳焦煤集团没多长时间就得到了赖峰和刘成功的重用，并很快成了行政部副部长，他们没有吃过我一顿饭，没有抽过我一根烟，对于没有任何关系和背景的年轻人来说，这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儿。就凭这一点，他们都是值得我尊敬和感激的。可当我接触过王玉平、高建义、周思之后才发现，不是所有人的努力都会有回报的，制约一个人发展的，往往不是能力，而是机遇、运气等这些看不见又摸不着的东西。是刘成功和赖峰给了我机遇，而我却要把有恩于我的人送进监狱，无论是在传统的观念上还是在自我的情感上，如何抉择也是让我感到万分艰难的。”

日期：2022-01-26 18: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