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老矮子这里展现的是另一番样式,就像玉米粒一样已经编排好了的,其顺序、质地和数目都改变不了。他能做的也就是掰一粒少一粒,一天也抹不下二十斤玉米。
矮子和小小也没指望着他能掰下多少,那是给老爸打发日子用的。
玉米可粒粒数也。去年,他还能数着自己每天能抹下多少粒,数着大同小异的玉米粒,就如同反复计数自己不太堪提的心事。
他今年已经没有了这种兴趣,日子都是一成不变的,数不数没有太大的分别。
玉米粒粒饱满,金黄沉实,光亮得一如他对一子一女的希望,每一粒都压得他手都抬不起来。
别说一粒小小的玉米了,曾经的老矮子能轻松把六十六斤重的大锤抡圆成8字,那是左插花,右插花,插得人眼花花的大锤高手,如今却连空手都举不起,连动动指头都很艰难。
这还是邀天之幸,得到了老天的眷顾,才能动弹一些的。
他自己这半辈子却太多空白,他充实的岁月稀稀落落。一如授粉不足的稀瘷子包谷,一身没有几颗可以收获的颗粒。
不,老矮子觉得自己还不如稀瘷子包谷,那包谷只要消耗很少的养料,而他,每年的药费就要两千多,还起卧要人扶,甚至连累得只有十岁的微微就将自己卖了,卖得三千元给他治病,也使小小得以继续读书。
谁说男人不流泪?如果老矮子的泪够多,长生居门前就能开一口豆腐堰了,他早已经被泪水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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