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三太太的邀约就这么定下了。露生不问她为什么非要点越女剑,因为他自己心里也憋着一口气。你看到这个倒错的世界,因为各式各样的小人把玩着规则,因而充满倒错的可笑的结果,你也会像露生一样,心怀怨怼,正所谓国家不幸诗人幸,艺术表达的欲望常常并不来自幸福,而来自怨恨、来自怒意、来自壮怀激烈。对于世道的不平酿就了残酷而美丽的文字、图形和声音。你越压抑它,它越激烈,它们不放过任何一个微小的舞台。那些慷慨激昂的讲话常常是在最简陋的讲台上完成的,学生拉的车子上、街头用箱子垒就的杂物堆,那上面留下了警醒世人的声音。
1936年的春天,北平、天津、上海和南京,大城市里回荡着学生们义愤填膺的口号,他们仍在抵制日货,声讨着他们认为祸国殃民的对象,商人们却在艰难地呼吸,涸泽之鱼似地喘一口气,而伶人们在歌唱,他们无论什么时候都歌唱,连中原大战和东北沦陷他们都经过了,还有什么时候是不敢唱的?有识之士要用歌吹舞乐来鼓励,粉墨丑角亦要以歌吹舞乐来博名取利。
这是一个乱纷纷的、人心散落的早春,露生在乱纷纷里显得微渺,犯不着再难为自己去顾全大局,想唱什么就唱,只要那个地方允许。
堂会之前是要看场子的,有没有台,台子多大,先要去踩一遍场地,心里有数。不过这事儿也要班子和主人家约好了再去,不能贸贸然地登门巡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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