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孩子见露生有事,一起退出,承月出来仍是闷闷不乐,文鹄也不理他,叫他走在前面,自己在后头放羊一样跟着。
宜昌的码头虽也热闹,却不比南京那等明丽,南京的码头是下过龙船、迎过圣驾的,自有一种宽柔的气氛,从码头便能望见城内闪烁的高楼灯火,威风洋气。宜昌岸边却只有渺渺青山,暗红的天空里浓云翻滚,江水在这里似乎也变得不驯,一阵阵地阴暗的咆哮。笼罩在坡道上的森森的灯影,俱是烟馆、妓寮、赌坊之属,若是两三年前来此,繁华应不逊于南京,可惜去年发大水,江水直冲到城里去,如今一年过去,元气未复,来往的行人并扛包的掮夫面上都有潦倒的神气。
这使承月有背井离乡的孤独的感觉,又见这里处处泥污,不干净的样子,觉得师父这一路很受委屈,更加郁郁。他的郁闷夹带一点表演的性质,自己搭个台,等人来问“怎么不开心啦”,谁知郁郁了一路,文鹄压根儿不睬,回头偷看,文鹄低头揣着袖子,不知在摆弄什么东西。承月只好扭着道:“咱们现在就去住店吗?”
“你想去找小爷?”
承月噎了一下——他本来肠子就不弯,给露生惯了几年,仅存的城府更趋于无,叫文鹄一言道破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他吃惊的是文鹄叫露生“小爷”叫得那么顺口,多了一点奇异的驯服。来不及细思索,嘴巴先反向答应:“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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