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令狐柔离了府,周琅心里也起了些别的心思,自从他入赘这将军府以来,还没有出门过几回,起先是因为与令狐柔花前月下,后来则是因为畏惧令狐柔不敢出府,现在令狐柔离了府,他可不就想出去松松气? 第二天一早,他换了衣裳,拿了些银票就要出门。 四个奴才在院子里,看到他这副要出门的打扮,就问了声,“公子是要去哪里?” 周琅只当听不见,四人见他要出院子,列成一排将他拦住。 周琅抬头瞪着为首的那个,“我去哪里,还要向你们这群奴才通禀不成?” “公子,小姐昨晚吩咐过,不让公子离开院子。”这回回答的是跟周琅起过冲突的阿叶。 “放肆!”周琅咬牙,“我是犯人不成?”他抬手想要将面前拦路的人推开,“给本公子滚开!” 他面前站着的就是阿叶,这么一推,居然没有推动。 阿七在一旁开口,“还请公子不要让我们为难。” 周琅知道无用,便忿忿收回手,口气却还是生硬的,“本公子只是想出府去散散心。” “还请公子在府中散心。”另一人答。 “你!”周琅去瞪那说话的人,没想到四人俱是如此回答,一时气的不清,“你们!”他又愤而拂袖,“若本公子说,今日一定要出府呢。” 四人对视一眼,抱拳告罪,“那就得罪了。” 周琅今日是铁了心要出府了,现在被拦在这里,自然也不把四个妨事的奴才放在眼里,当下就要硬闯。 但这四人,原本是外府的家丁护院,武艺说不上顶尖,那也是一等一的人物,周琅这一番硬闯自然不能生效。只是这四人也都怕伤了面前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手下都留了情,所以几人在院子里又纠缠了好一会儿。 周琅又纠缠了一会儿,见四人半步不让,心里也有些急了,抬手去抓面前人的眼睛。 他面前的人本来是要躲的,只是一下没有拿捏好力道,不知怎么变成了一张推出,虽然他又立即回过神来撤掉了手上大半的力道,没想到这只有一成力道的掌法还将面前的周琅推的栽倒在地上。 周琅仰着倒在地上,姿势难堪的很,他摔的又疼,当下叫道,“大胆,你居然敢打本公子!” 打人的那个奴才也懵了,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阿七跟阿叶两个,已经一左一右的去扶周琅的胳膊。 那一掌是真的不疼,只是周琅半点武艺都不通,下盘不稳,只这么轻飘飘的一下,就能让他站不稳。 “公子,你没事吧?”阿七一脸的焦急。 “公子……”阿叶正要开口,不想周琅一下想要将两人推开,但他不想两人习了武艺,别说这么一下,就是他将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也不见得能将两人推开。 打了人的奴才跪在地上告罪,“公子恕罪。”方才他手下留情最多,所以周琅以为他最好欺负,才故意针对着他,没想到这软柿子确实四人里功夫最好的。 周琅被阿叶跟阿七两人从地上强硬的扶起来,但他和四人一向不和,站起来之后又推了一把。两人见他刚才挨了一掌,现在怕他再有个什么闪失,于是齐齐松开手。 周琅眼睛都红了,不过不是那一掌打的,而是摔在这青石板上摔的。 “你这该死的奴才!”周琅是娇惯的少爷脾气,吃了这么个闷亏,自然不能忍,走过去踹了跪在地上的人几脚,只是踹了两脚之后,又扯到了臀上摔痛的地方,他只能扶着后腰作罢。 被他踹了两脚的奴才确实没感觉到怎么疼,粗活做惯了,这花拳绣腿的两脚,还真的好似挠痒痒一般。 但他看到面前踹他的人忽然住手,就抬头望了一眼,正瞧见周琅咬唇扶腰的可怜样子。 红着眼圈,咬着红唇――这样俊秀的小公子…… 见那人瞪着自己,周琅又做出一副凶狠的样子,“怎么,瞪着我做什么?我踹你,你还想还手不成?” 那奴才现在才知道自己失态的看呆了,一下子又连忙垂下头,“奴才,奴才不敢。”声音已经隐隐有些抖。 阿七心里还有些担心周琅伤势,“还请公子回房里歇息。” “哼。”周琅等到那痛楚淡了,才又站直了身板,“本公子今日,还非要出府了。” “那奴才就得罪了。” 周琅一下觉得自己双手被抓住,回头就见到阿叶跟阿七两个,一时又惊又怒,他没想到这四个奴才竟如此的不好对付,“你们要做什么!” 那两个是想将他送回房里去。 周琅自然不愿意回去,但他方才已经吃了一亏,身上还疼着,就是挣扎也不敢太大动作,阿七跟阿叶两个,手上动作更是小心,生怕又将他伤到了。 他们这样的动静,却惊动了路过此地的令狐胤。 令狐胤也是要出门的,却不想在路上听到有动静,过来一看,发现是周琅同四个奴才在院子里纠缠。他心下诧异,就开口叫了一声,“周公子?” 周琅双手被两人擒住,正要往房里带的时候,听到了这一声,抬头看到穿着深色衣衫的令狐胤,四人自然也看见了,齐齐跪下行礼,“将军。” 令狐胤走进来。 周琅看到令狐胤,一下就有了脱身的法子,“哥哥。” 令狐胤倒很是受用这一声哥哥,冷峻的面上也罕见有了些暖色,他低头看跪着的四人,而后目光又落在周琅的身上,“周公子这是――” 周琅自然不会放弃这个告状的机会,“是这样的,柔儿今日不在府中,我想出府一趟――从来了将军府里,还没回家看过一回呢。”周琅对令狐胤倒是收敛了那跋扈的脾气,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不敢,令狐胤战功赫赫,坊间传闻是以一敌百的人物,他哪里敢惹,“这四个奴才,却拦着不准我出院子。” 这话说的圆滑,却又句句属实,好似真的是这四个奴才刻意刁难他似的。 令狐胤心里有了计量,他问跪着的四人,“千河,周公子说的可是事实?” 千河低着头,“将军,是小姐特意吩咐我等的,说姑爷身体不好,要好好在院子里休养。” 周琅又瞪了那个方才打了他一掌的千河一眼,“我是前些日子偶感风寒,现在已经好了。只是不知柔儿与我这番贴心的嘱托,怎么被你们这些奴才曲解成这个样子。” 令狐胤不是寻常武夫,他自然知道周琅那拈花惹草又圆滑的性子,自家妹妹对他却又太过痴心,下了这样蛮横的命令自然不足为奇。 只是…… 这周琅也是个男儿,令狐柔想要将人锁在将军府,怕也是不妥。 “我正要出门,周公子不如与我一起?”令狐胤今日的额带是红色,中间的那颗宝石却没有换,红的好似一滴血,“若是顺路,也可以捎带上一程。” 周琅心里一喜,脸上也不自觉露出几分笑意,“如此就劳烦哥哥了。” 令狐胤说,“那走吧。” 周琅跟着令狐胤出了院子,临出门前,还转头冲那叫千叶的奴才扬了扬下颌。 十足的一副傲慢样子。 只是这傲慢的模样,因为他那还没褪去红晕的眼角,而变得有几分色气。 千叶不知怎么,有些口干,忍不住的抿了抿嘴唇…… 周琅跟着令狐胤来到将军府门口,马车已经备好了,都是一等一的千里良驹,只是令狐胤并不如谢小侯爷那么讲求派头,马车做的十分普通,前面的帘子上绣着云朵,周琅上了马车之后却发现,那从外面看来只有云朵的帘子里,还用暗线绣着四爪的黑龙,踏月追云,好不威风。 令狐胤是要出门办事去的,现在捎带上周琅,也没有什么影响。 周琅知情识趣,令狐胤替他解了围,他对令狐胤的态度自然就更好了一些,一路上同令狐胤交谈甚欢。 周琅虽然耽于声色犬马,从前学的诗词歌赋却半点没有落下,又因为精通笔墨,说起话来的谈吐就真的宛若一个才高八斗的学士。令狐胤倒是没想到他有这样的才华,也不由和他多说了几句。 周琅有讨好他的心思,自然忍不住卖弄了一下自己的才华,令狐胤渐渐也有了几分爱才。 “想不到周公子才华斐然,比当朝大儒司马亭都不逞多让。”令狐胤笑道,“只是不知道依周公子这样的才情,为何不在朝中谋个一官半职?” 周琅说白了就是个假古人,跳脱出去了,很多事都看的很明白,自己躬身朝野侍候君王,哪有纵情声色自在逍遥来的痛快,“时值盛世,天下太平,朝安暮醉,悠然快活才是我所求。” “周公子如此心胸,实在佩服。”令狐胤猜到周琅就会如此说,毕竟那些文人总觉得自己跳出时局,却不知左右风云是何等畅快的事。 “哥哥谬赞了。”周琅也是个明白人,他虽跳脱当世,不争名逐利,但许多事都如浮萍随波逐流,但即使如此,他也没有什么辅佐君王这样的志向抱负。 这时正好面前的帘子被掀开。 马夫低声道,“将军,城南街到了。” 城南街,自然就是周琅的住处所在。 周琅听到这一声,等马车停稳了,向令狐胤道谢,而后跳下车去。 令狐胤看周琅下了马车,又抬头撩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正看到周琅的背影。 即使查过这个人的底细,知道这人和寻常的风流公子一般无二,但这样的才华,也确实足以引人注目了。 马车动了,令狐胤也落下了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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