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里,皇权下,就没有简单的人。 不管心中怎么犯嘀咕,周尧对大皇子楚留,都没有下定论。 回到记忆并不深刻的十七岁,一步一步,他需得行的稳稳,多看,多思,多想。这云山雾罩,仿若藏着各种秘密的各样人事…… 他终会看透。 大皇子要表现他的仁念,尊重生命,爱民如子,周尧便微笑着听,时不时观对方需要,适时配合一下。 大皇子果然很高兴:“我说宴上那么多人,怎么就你恰好出现,机缘巧合的救了我妹妹,原来是上天安排,你我如此投契有缘,合该常来常往,引为知己!” 他又以茶代酒,敬了周尧一杯。 “谢大皇子抬爱,”周尧长眉微敛,明润眼梢蕴了些许轻愁,“若是旁日,我亦开怀得此挚友,可如今我为质子,不日将前往吴地,大皇子这满腔热忱,我怕是回报不了了。” 大皇子既以仁德为重,慈心处处,自是见不得贵人蒙尘,虎落平阳,何况周尧是救他妹妹的恩人,同他还投契? 楚留当即表态:“今朝有缘,便当今朝珍惜!就算你以后要走,又如何知道未来不会重逢?好了你也莫推辞,宴会过后,就收拾收拾,住到我府里去吧!” “住……你府里?” “自然!”楚留摆摆手,一脸理所当然,“你救了我妹妹,又与我投契,我当然要保护你。楚熠故意找你茬的事,我都听说了,他一向心眼小,手又狠,知道我来过你这里,定会再来欺负你,我的人怎能受这样的委屈?” “你就住到我府里去,随便多久,我看谁敢到我府里撒野!哪日你要启程去吴地,同我说一声便是!” 周尧没来得及发表任何意见,这事,就这么定了。 眼看事情说完,楚留要走,周尧赶紧向他引见王珈。 楚留给周尧面子,坐着听了。听说王珈家中行商,他不怎么感兴趣,没要见的意思,听说王珈被四皇子欺负,想要找他做主,他兴致立刻起来,也不走了,直接在周尧房间里等王珈。 二人谈的事,不算机密,可为尊重,周尧还是避嫌,暂时离开了房间。 庑廊上很冷。 天边漫起阴阴乌云,小雪,又下了起来。 周尧一抬眼,就看到远处因大皇子一句话,不得不冒着严寒,急匆匆往这边送各种东西的下人们。 没有人愿意天寒地冻的伺候人,尤其是突如其来的,之前并不存在的任务。这些人虽低着头,没有窃窃私语,很是规矩,可脸上神色,满满都是勉强。 周尧幽幽叹了口气。 一次见面,几句话,他就被楚留单方面的绑到大皇子这条大船上。上位者心思,对下面都是春风般的温暖,让你觉得你很重要,但事实上,还是要看你到底有没有用。 如果他不能给大皇子带来任何利益,只会被高高架起,做一个名义上的恩人,漂亮场面话就只是场面话,一点用都没有。他反倒会因此名声所累,被下面人讨厌,刁难。 下人们折磨没用的主子,方法多了去了,有的是让你有苦说不出,他们还没错的花样。 周尧吃过苦,并不害怕这个,但有好的生活,谁会自愿去找差的? 除了这个,他还会找不到任何渠道打听消息,找舅舅。 所以,无论如何,他得有用。 他得让大皇子需要他。 大皇子走到今日地位,身边定有不少能人,他横空出世,挡了别人的路,所处境地肯定不是和风细雨。能人会使的绊子会玩的手段,比下人们可厉害的多。 周尧抬头看天,缓缓吐出一口白气。 他不怕。 怕,他就不会去救李瑶。 既已迈出第一步,接下来,他也要一步一个脚印的往前走! 观方才情境,大皇子并没把他多当回事,客气多过其它。他其实很理解,若真是一个有本事的,怎么会混成质子?未有过多接触了解,换他是大皇子,也会这般,不敢轻信。 怎样加强联系,多多接触,了解各样信息,恰到好处的展示自己呢? 李瑶…… 这个小姑娘,可用。 还有四皇子。 那个‘三日后去王府找’的约定,他不必再有压力。 本就是楚熠自说自话,他不去也有理,如今与楚留达成默契,宴席一结束就去大皇子府,自然更不用去。 可四皇子楚熠性格阴狠,虽只见了一次,周尧也能看出来,他明确投向大皇子,楚熠一定非常愤怒,许不多久,就会有凶残后手。 看来,从现在开始,他得时时处处小心了。 …… 见过大皇子,王珈志得意满,觉得这锦华庭好是好,够美,人够多,事够多,就是拘束了点,尤其宴席还不明原因的又延长了一天――他再爱八卦,也不愿再留了,闯了个小祸,留给周尧一口黑锅,就拍拍屁股跑了。 他还知道留字条交待罪行。 说为了打听八卦,把周尧给送出去了,承诺别人周尧会给人讲个特别好听的故事。因为路过厨房,好死不死当时没人,他就顺手偷了坛御用好酒……现场留了周尧的绾发木簪。 王珈特别不要脸,字条最后写道:好朋友就是用来坑的么,尧尧我看好你,你一定能搞定哒!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还画了张笑脸,笔触漂亮可爱。 周尧却觉得好贱啊! 小小年纪不学好,你家人――不,你哥怎么教你的! …… 夜里,周尧终于收拾完烂摊子,脚步沉重的回到房间,草草收拾过,就上了床。 迷迷糊糊将睡未睡之时,他突然察觉,房间里有人! 来人动作显然比他意识快,他刚睁开,还没来得及躲,一柄长剑,就抵在了心口。 蒙面刺客看着他,声音极为嘲讽:“就这样的货色,还需要我出手?” 周尧眯眼:……还真是辛苦你了啊! 要害被抵住,他不敢动,冷静的看着对方:“楚熠的人?” “脑子倒不蠢。”蒙面人轻浮的吹了个口哨,“这么聪明,知道我要干什么么?” 周尧看着来人的脸:“杀了我……”语音停顿片刻,“你不敢,我死在这里,于四皇子无益,他不能摆脱嫌疑。” 蒙面人眼角眯起:“果然擅狡言!” 他手略移,往前一抵―― 剑尖没入周尧肩膀,鲜血立时涌出。 周尧咬紧牙关,方才止住了将要溢出口的□□。 “你以为你是谁?”蒙面人嗤笑一声,“哦,我想起来了,你是大周皇子,好了不起是吧,有你爹给你撑腰,你死了所有国家都要为你寻仇来搞楚国――唉呀我草,这真是我听到过最大的笑话!” “你那么能,当什么质子啊,直接一统天下去啊!” “四皇子那天只是心情好,不跟你这个小蚂蚁计较,你还真当是你的本事?四皇子会不敢杀你?呵,你信不信,就算我今天把你弄死在这里,四皇子都有本事走的稳稳,不日登基为帝!” “你算老几!” 蒙面人直接一通嘲讽,顾自说完想说的话,也不等周尧回,直接撂下一句:“方才这个,只是警告,你好好考虑,十二个时辰内,你来四皇子府道歉,四皇子可既往不咎,若你不来――下一次这剑落处,就不止是肩膀了!” 蒙面人隐意深刻的,用剑尖点了点周尧胸口,随后脚下一飘,身影顺着窗子跳了出去,片刻,就没了动静。 周尧忍着痛,下床找到药物,褪下肩上里衣,给自己止血包扎。 药粉倒在伤口,应该是很痛的,可周尧哼都没哼一声,他在笑。 唇角微微扬起,颊边酒窝隐现,笑的很是开怀。 话说的再给人以压力,再冠冕堂皇给自己贴金找场子,事实说明了一切! 四皇子楚熠就是不敢在这里杀他! 不过……出了这里,就不一定了。 四皇子对他有些兴趣,可不管这点小兴趣是什么,都不会比夺嫡大业重要。四皇子对他的话仍有顾虑,但这点顾虑,在特殊情境下,可以忽略或转化。 锦华庭里,人多口杂,他若死了,谁都脱不开干系,离了这里,可操作空间就大多了。 宴散之时,如果他去找楚熠,楚熠心火仍在,不会杀他,但一定会整治他;如果他不理楚熠,直接去了大皇子楚留王府,楚熠……一定会有动作。 或不着痕迹杀了他,或嫁祸大皇子。 后者的可能性更高…… 楚熠的警告,并不只夜里这一次。 第二日晨间和过午,又来了两次。 一次是下人换茶盏时‘不小心’的打碎杯子,碎瓷片正好落在他胸口,一次是点心上有毒。 四皇子楚熠,不断刷新着周尧对他的性格认知。 周尧,也越来越小心。 …… 锦华庭宴席终于散了。 周尧当然没去找楚熠,而是随楚留去了大皇子府。 楚留很忙,只把周尧带进了府,带路去房间,熟悉环境这样的事,自有管家代劳。 因主人特意吩咐,管家给周尧挑了几个伶俐下人使唤,带头大丫鬟娟儿温柔贴心,小厮刘豆机灵讨喜,大家相处很是合宜。娟儿很快看清了周尧的习惯喜好,递到手边的茶温度极合适,刘豆妙语连珠介绍着府里的人,逗笑了周尧好几回。 周尧以为,他到大皇子府这第一步,算是稳稳的走好了,接下来,就是收集信息,徐徐图之。 直到傍晚,他看到商重已。 一瞬间,熊熊怒火从心底烧出,他指尖发颤,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脸色! 商氏叔侄,他化成灰都忘不了! 商云舒,顶替他的身份,在吴地,甚至大周腹地各种蹦q,结下许多人脉,凭借一张和他相似的脸,以及人脉支撑,走到他想象不到的高度,并把他压的死死;而商重已,商云舒的叔叔,就为商云舒出谋划策,各种心机手段谋局,手把手的教,才有那许多人脉,才有那许多名声…… 才有他周尧生不如死的许多年! 商重已为何在这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明年春,商云舒就会在吴地行动,冒名顶替他不是小事,需要各种准备,这对叔侄眼下定然已有了计划! 血债,便血偿吧! 阳光下,周尧露出酒窝,笑的特别乖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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