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时间,商重已讲了一个故事。 一个感人至深的,质子被弃,却不抛弃自己,奋发图强,试图立大功回到自己家的故事。 故事里,周尧周质子韧性极佳,忍功尤甚,扮演了个无用怯懦之人,实则心思颇深,早就打上了皇家重宝的主意,并且实施偷盗,并转移焦点,让人不会怀疑到他身上。 之后周尧没立刻离开楚国,因为这种时候走说明了心虚啊,他就留了下来。当然,也可能是事实不顺利,他摸到了重宝,却没拿到,或者没拿全,得继续谋划。 今日大盗图七与人有约,周尧知道,并有意过来谋事,但运气不好,碰到了一个熟人。 周尧之前要策划着偷重宝么,他自己又不懂偷,当然得找人帮忙,找过人帮忙,就有痕迹。贼都心眼多,帮他忙的那个见他人模狗样,起了勒索占便宜的心思,故意在人前偷走周尧的东西,就是提醒,贼要的就是他追! 两个人见了面,言语不合,周尧就一不做二不休,杀了灭了口。 这样,他的秘密就没有人知道了…… 商重已还拿出了一个辅助证据:荷包。 荷包是素色,里有碎银,碎银还不是一般的碎银,是刚刚从官银融出的碎银,重量光泽和普通的银子极不一样。而周尧在大皇子府,照他喜好,用的荷包颜色就是素色的,而前两日,大皇子府才融了些官银给幕僚等人发赏,周尧来的巧,大皇子又看重,下面就匀了些过去。 “周尧,你还有何话说!” 商重已太知道丢失的皇家重宝有多重要,几乎成了大皇子的心魔,只要周尧与此事扯上关系,就一定跑不掉! 大皇子心慈,许不会当场杀了周尧,只要把周尧关起来,只要下了这个令……就成了! 他自是有办法把周尧悄悄弄死,再做计调换,让自己侄子顶了周尧身份,直接在楚地外动起来! 周尧看着商重已表演,心中大石终于落到地上,原来商重已要做的,是这样一个局。 他不怕有人对付他,只是在不知道别人具体动作前,难免一直想着,未知的神秘东西总给人不舒服的感觉,现在知道商重已要干什么了,他心里立刻就有了底。 他非常清楚事实,那个贼,他不认识。既然商重已用那个贼来陷害他,那么那个贼,一定是商重已的人。 商重已的人,故意在众目睽睽下偷了他的东西,就是让所有人都看到,贼人死了,他自然有嫌疑。贼人的死,是商重已有意栽赃,所以茶楼大堂里看到的那个小胡子,未来商重已重用的心腹,其实不是为了等他,而是和那贼人有约?碰面付尾款,还是直接杀人? 距离那么近,将杀掉的贼人尸体混进那一地尸体里,并不难。毕竟就连封姜,都是跟着贼人人群动的,不会哪哪都能顾及。 可为什么,与贼约见的地点会是这茶楼? 这才是关键。 不是巧合,就是商重已压下了些密报,没告诉大皇子,自己私下用了。 “商先生真是好文采,故事编的很令人动容。只是――” 周尧修眉扬起,笑容清隽:“商先生为何这般针对我?” “大家一般相处,怎么别人没这般关注我,偏商先生那般全乎?我什么时候去了哪里,干了什么,什么时候吃,吃的什么菜,吃了几口,喝的什么茶,夜里是否做梦,说了什么梦话……商先生好像全知道。” “我初来乍到,在楚国没几日,路都认不出几条,无权无势无交好的价值,商先生这样,肯定不是喜欢我吧?唔,想坑人,自然得了解多些,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么。” 缓缓说完上面的话,周尧看向大皇子:“大皇子没告诉我今日要做什么,就是不打算带我,可偏偏临出门,又把我叫上了,这可不是我要求的……谁同大皇子提的这个建议?” “是你吧。” 周尧突然指着商重已,目光如电:“你要害我,自然要保证我出现!” “我一来就得大皇子看重,阻了你的路,你想弄死我,就得找个理由,这个理由得大,得重,得说不清楚,最好搅的水浑,任谁都看不清真相,是也不是!” 说到这里,周尧也巧妙停顿,让大皇子有思考的空间,两息过后,方才又看向商重已,长眉微扬,笑容乖巧,连声音都慢条斯理,透着股奇异韵律。 “故意在这敏感之处嫁祸我,商先生……可是早知道这里会发生什么?到底是参与大皇子书房议事,掌着部分消息渠道的幕僚,消息比我灵通多了。” 若早知道,故意不报,就是对大皇子不忠,若不知道,却能做局把尸体安排好,保证能混对地方闹大事……在大皇子眼皮子底下搞出这些,本事更大! 今天的时间本就是个敏感点,不管商重已是哪一条,罪都已经至死! 房间陡然安静。 炭盆中炭火燃的极旺,不再爆轻微响声,红泥小炉上茶壶已挪开,不再有沸水扑动,窗外北风,这一刻似乎都停了,没有任何声响,连一直敛目揉额头的大皇子,都停下了动作,看向周尧和商重已的目光里,带上了似有似无的审视。 气氛极安静,也极紧绷。 似差距悬殊的大军压境,压的人喘不过气。 商重已不防周尧如此善辩,当下脑门突突跳,手里拿来装沉稳从容的茶盏早就丢到了一边:“你可有证据!” 周尧微笑:“商先生不也没证据?就因为贼人不小心拿着我的玉佩身死,身上还有个我不认识,却同我使用风格相近的荷包,就诬陷我?” 商重已:“你是真不认识,还是真不认!尸体身上这两样东西,样样指向你,我不怀疑你怀疑谁!” 周尧弹了弹袖口:“我若有那么大本事,还为避嫌强留楚国做什么?随便杀个人做替罪羊不就行了?” 商重已:“那是你东西还没拿到!你狼子野心,执着不改,你舅舅的失踪,定与此有关!不是他有意配合你,就是你狼心狗肺,连亲人性命都不放过!” …… 四皇子包厢。 红泥小炉下燃着炭火,釉青冰裂茶具里升着袅袅茶香。 四皇子眯着眼,漫不经心和封姜说着话:“怎么没杀了他?” 这个他,指的是周尧。 时间,指的是二人共同追贼的时候。 封姜与四皇子接触并不多,相关信息是近期拿到,雇佣关系更是近些日子才谋成,今日,是他在四皇子熟悉情况后,第一天正式上工。 在他‘寥寥’的信息里,之前锦华庭宴上,周尧得罪了四皇子,四皇子欲杀周尧,还采取了行动。 那么做为四皇子新纳入力量的封姜,新官上任三把火,既然有机会,理应把周尧弄死。 然而四皇子多疑。 对身侧相伴多年的亲信尚要提防,何况他这个半路进来的? “四皇子真想要那小质子的命?” 封姜抱着刀,拿着软巾擦拭刀锋上的血色,一脸的漫不经心。 他不确定四皇子对周尧到底是什么想法,为保己身安全,可以打哈哈敷衍或以吹捧四皇子言语过去,但那样,就流于俗了…… “如若真想,今晚子时,我会让你看到他的人头。” 四皇子撇茶水浮沫的动作忽然止住。 面前武者,视线全部落在长刀上,只有这时,他眸底才没有凶戾之色,浮现出点滴温柔。或者说,刀锋的戾气比他更甚,所以才显的他温柔了,他和这长刀,画面极和谐,简直绝配。 他细致,温柔,一点点的擦着刀身,仿佛他的世界里只有这把刀,旁的,都是小事,不值一提。 杀人,他随手就能办到,哪里重要到拿出来讨论?真想,说话就行。 可自己,真想周尧死么? 最初,是不想的,后来,是真生气,真不想周尧活着,而今,他又有点不确定…… 正巧这个时候,隔壁包厢的动静传了过来。 声音不是很大,听不清,只偶尔一点模糊不清的响声,十分勾人兴趣。 四皇子立刻叫人:“去看看。” 毕竟是外面的茶楼,并不隐秘,四皇子很快得来回话:大皇子幕僚商重已和周尧杠起来了,指周尧狼子野心,接近大皇子另有目的,且证据确凿! 照现有情势分析,周尧不可能全身而退,只要商重已再狠一点,他必死无疑! 大皇子眯着眼,眸底情绪起伏,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封姜擦完长刀,将刀归入刀鞘:“这个大周质子运气很好,不会武功,跟丢了人,可最后我找对地方,正好是他走累了歇脚之处,我不觉得他另有目的,此一番,只怕是内讧,有人故意陷害。” “不过――”他嘴角轻扬,露出一个浅笑,“周尧死了,不是正好?” 配上他戾气外露的眼眸,他这个笑,十分}人。 “四皇子不必再烦恼,也省了我的事。” 他并不想周尧死,那小哭包挺有意思,聪明通透,又充满矛盾,很能激起人的研究欲|望。而且,明明没见过,那小哭包确对他了解甚多……他必须知道是怎么回事。 四皇子多疑,总在试探,他想保小哭包,就得表现的不想保小哭包…… “那周尧……虽惹了我,死不足惜,可也算有用。”四皇子沉吟片刻,发了话,“方圆,你亲自过去看看,机灵点,别让大皇子弄死他。” 成了! 封姜压下心底情绪,挑起眉,似是很意外四皇子的决定。 但他是四皇子下属,就算意外,也会遵命行事。 他站起来,懒洋洋拱手行了个礼:“是。” …… 封姜走后,四皇子让人叫来了管金。 让人跪在地上晾了大半晌,他方才发问,神情阴鸷,语气森寒:“知道贼人相会地点在这里,为何不上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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