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上,也顺带将嘈杂纷乱的声音一并隔绝在外面,转身又将店小二刚熬好的草药端到了床边,放在小几上。
“药有些苦,你先将就着,等会儿我让店小二再送些甜糖上来。”
现在薛荀的模样真算不得上是很好,他身后垫着枕头,半身虚靠在上面,脸色苍白近乎透明的可怕,宽大的衣服随意的穿在身上,凸出的锁骨精冽瘦削,一方凤尾花印记愈发显得娇艳欲滴。
他动了动眼皮,睁开眼看向他,又垂眼看了一眼放在小几上冒着热气的药碗,直接端起一饮而尽。
苦涩的药味弥漫在口内,胃中也犯着恶心倒腾的厉害。
“……你就是个疯子。”
薛荀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两人之间会突然多了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若说恨,那也是恨的,可若是不恨,心里更多的却又是不甘。
“我们现在这里住几日,等你伤好了,我们再去别处。”说着,傅子苏弯腰擦去他嘴边的药渍。
薛荀看向他,“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傅子苏道。
薛荀皱眉,“那你的师兄和师门呢?难道你打算一辈子也都不回去?”
说实在的,现在傅子苏心中想的,嘴边上说的,他都有些云里雾里的感觉,既分不清真假也看不清事实,就好像……就好像他现在才是令人摆布的那一个。
“不回去了,”他的语调很低很低,一如的清冷,“师门里有师兄,还有三位长老,有没有我都无关紧要。”
可薛荀不同,若是连他也走了……
“跟我在一起,你倒是也心大的很,”薛荀往后靠了靠身子,讥诮道,“我可把丑话先说在前面,就算你现在救了我,甚至是跟你的师傅师兄什么的闹掰了,我薛荀照样还是不会记在心里,一辈子、永远都不会!”
“好。”
‘砰——’桌上的药碗被摔了个粉碎。
薛荀蓦然起身,抓住他的领子将人带了过来,鼻翼紧贴,咬牙道:“傅子苏,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自己在做什么!”
傅子苏低了眼帘。
“知道。”
“你知道个屁!”薛荀真想一巴掌拍死他,要不是当初在割鹿崖出了意外,他俩现在早就分道扬镳了,而他也不至于现在活的如此战战兢兢,一点尊严都没有。
“……我告诉你,等我伤好了,我还是照样要回魔道,当我的魔教尊主去,什么都没有变,什么也没有可能要变,你咳咳……咳咳……”
许是情绪太激烈的缘故,薛荀只觉胸膛里沉闷的很,咳嗽声咳的直令人心惊。
“……那你呢?”傅子苏看着他,握住薛荀的手腕攥的他生疼。
薛荀这会儿正咳嗽的厉害,想要抽出手来缓解咳嗽,偏偏那力道还大的很,他只好恶狠狠的抬头看向他。
薛荀却是愣住了。
那双眼中,含着太多的情感,疼惜,温柔,甚至是后怕。
“你总是要求别人去为你做什么,可阿荀,你为什么就不能试着也去接受我呢?”
薛荀别过脸,“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傅子苏俯身,在薛荀的眉角处轻吻了一下,不知是傅子苏攥着他手腕的缘故还是别的,薛荀没躲开。
傅子苏轻笑了一声,“看,阿荀你也不讨厌。”
“那是我没躲开。”
“我知道的,”傅子苏道,“阿荀最喜欢口是心非了。”
薛荀头疼道:“傅子苏,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嗯,得了一种叫‘薛荀’的病,病入膏肓,无药可救。”
薛荀这会儿已经不知道自己该露出什么情绪了,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你什么时候脸皮也变得这么厚了?”
“跟阿荀学的。”
“……”薛荀心里莫名的一股烦躁,扬了扬手,却发现手腕还被人攥着,好不容易刚消下去的火气又给蹿了上来,直接隔着被子踹了他一脚,“松开!”
“不松。”
又是一脚,“滚一边去,我烦的慌。”
“好,”手腕上的力道又加重了些,“你让我亲一口。”
“!!!”
薛荀直接怒了,“亲亲亲,亲你大爷亲!傅子苏,你现在何止是脸皮厚,你简直、简直……”
他奶奶个腿的!
不就是在割鹿崖上打了一架嘛,到底是他脑子有病还是傅子苏脑子有病,这脸皮都快赶得上割鹿崖那厚厚的崖层了。
傅子苏又贴近了些。
“乖……让我亲一口……”
“不行,没得商量。”薛荀挣扎道。
“那你亲我一口。”
“……滚!”
薛荀正挣扎着,手腕上的力道却忽然松了,他一愣,下意识就往傅子苏那边看去,却只看得清傅子苏站起来转过身去的背影。
“你好好休息,我去问店家要些甜糖。”
“喂……”
‘嘎吱’一声,门被打开又迅速合了个严实。
“……”
不知怎的,薛荀心底竟是忽地生出一股莫名其妙的负罪感来,很快他就甩了甩脑袋,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甩了出去。
开玩笑,饶是想想就够了,还亲?亲他个祖姥姥!
不过,好想之前在小竹屋的时候也亲过来着,唔……
薛荀烦躁的骂了一声,往里一滚,将被子往头上一蒙,一点动静也没有了。
傅子苏进来时,看到的就是床上圆滚滚的一团,整一只巨大的糯米团子。
他眼神动了动,轻微的将门合上,放轻了脚步将手上的托盘放到桌上,这才走了过去。
“阿荀?”
推了推,没动静。
傅子苏又唤了一声。
却见床上那团子只是烦躁的动了动,又将被子裹紧,又没了动静。
傅子苏只好也退了回去,坐到桌边,这才将放在怀里的几页纸拿了出来。
这是他从那本书上撕下来的。
那日他经过厨房时,却也只能够来得及听清师叔口中说的‘玄天九月’几个字,后来这书也就被薛荀夺了去。
薛荀的性格说好听点就是傲娇,好面子,可要是说难听点,那就是骨子里带着懒劲,感兴趣对他有利的事情就动一动,其他的就连看一眼都是多余的。
还有,薛荀最近一连串反常的举动。
纸上也只是画了几个图,寥寥无几的几句介绍,傅子苏虽是有了解,可却并未曾深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