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绝命逃亡
“也许有吧,就像我们今天来到这里一样。”
“不!你不是说野狼谷无人能够穿越吗?”
“也许他们是从别的地方先穿越了边境线,然后到达了这里。”布尔坚科推测道。
“他们为什么到这里来?难道也像我们,出于好奇心?为什么又丢下了这枪?看这枪,还没有怎么腐蚀,也许就是最近遗留下来的!”马卡罗夫说着,本能地紧张起来,他环视四周,却并没有发现异常。
“别紧张,你要知道这地方常年无雨,所以任何东西的腐蚀速度都会比别的地方慢,而且是很慢很慢。”布尔坚科解释道。
“A19711209号呢?”
“就在你脚下。”
“哦!”马卡罗夫惊得向后退了一步。
“我和李国文埋了他,正巧在谷里捡到了这支枪,就把枪立在这里,留了个记号。”布尔坚科说道。
马卡罗夫从背包里拿出带来的小型工兵铲,准备将脚下的沙丘挖开来看看,以确定A19711209确实被埋在了这里。
但就在这时,布尔坚科却喊道:“等等!在你开挖之前,我有两件事要提醒你。”
马卡罗夫抬头看着布尔坚科,说道:“说吧!”
“第一,你在确定A19711209号确实埋在这里后,就不准再提这件事,不准让基地其他人知道,更不能向上面告我的状。”布尔坚科的话语异常坚定,完全是命令的口气。
马卡罗夫想想自己要替布尔坚科一起来隐瞒这件事,不免觉得有些懊恼,早知这样,真不如不管这事!但事已至此,看布尔坚科的样子,如果自己不答应,恐怕……想到这里,马卡罗夫点了点头:“好吧!我答应你。二呢?”
布尔坚科见马卡罗夫答应了自己,脸上露出一丝奇怪的笑容,说道:“二嘛!不要怪我没提醒你,这里常年干旱无雨,人的尸体可能多年不腐。虽然A19711209已经埋下去半年多了,但他会变成什么恐怖模样,我也说不好,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谢谢你的提醒。尤里,咱们都是特工,还怕见到死尸吗?”马卡罗夫似乎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工兵铲只挖了几下,马卡罗夫便在沙砾中发现了一些破碎的衣物。他仔细辨认,确认这些破碎的衣物就是学员们穿的制服。再往下挖,很快,一具没有完全腐烂的干尸出现在了马卡罗夫眼前。
虽然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但当马卡罗夫亲眼见到那具恐怖的干尸时,胃里还是忍不住翻江倒海了一番,最后哇地一口,竟将中午吃的食物全吐了出来。
布尔坚科赶忙扶起马卡罗夫。马卡罗夫摆摆手,又看了一眼那具可怖的干尸,空洞洞的眼眶,脸上已经没了脸皮,被晒干的肉干枯地纠结在一起,干尸的后颈处出现了一个深深的洞。马卡罗夫在洞的周围那片还没有完全腐烂的皮肤上,依稀又看见了那个神秘的图案,他心里猛地一沉,再不敢多看这干尸一眼。
“我早提醒过你,你非要看。”布尔坚科扶起马卡罗夫说道,话语中带着一丝轻蔑。
马卡罗夫没理布尔坚科,跌跌撞撞地朝土丘下走去。身后,布尔坚科草草地将干尸重新埋了,赶忙跟上马卡罗夫。
二人又回到野狼谷中。马卡罗夫站在谷底,怅然若失,他回头又看了看那堆积如小山一般的白骨,无奈地摇摇头。忽然,从野狼谷里升腾起一阵雾气,那雾气从野狼谷深处,飘飘然往谷口这边飘来。马卡罗夫吃惊地望着正向自己飘来的白雾:“这……这么干燥的地方怎么会有雾?!”
布尔坚科也惊恐地盯着野狼谷深处:“我来过几趟,从未见过这……这白雾。”
随着白雾的推进,谷底里似乎传来了人喊马鸣的声响,布尔坚科的手本能地掏出了身上的手雷。那白雾越来越近,人喊马鸣的声响也越来越大,马卡罗夫和布尔坚科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去。
布尔坚科抛出了两颗手雷。两声巨响过后,他对马卡罗夫大喊道:“快跑!”
两人拔腿便跑,飞奔出了谷口,再回身望去时,白雾消退了,人喊马鸣声也不见了。两人靠在吉普车旁,大口喘着粗气。他俩不知道是手雷炸退了妖魔鬼怪,还是刚才只是他们的幻觉,两人怅然所失地回到了基地。
……
“后来我回到基地就大病了一场,经常做噩梦,梦中老是出现那具恐怖的干尸和这个奇怪的图案。不过,说来也怪,我离开基地后,就再没有梦到过这些恐怖的景象。我以为我已经把那些恐怖的往事忘记了,可是没想到现在噩梦又回来了。”马卡罗夫终于说完了他在野狼谷的恐怖遭遇。
韩江的眉头纠结在了一起:“古老的图腾?难道这个是党项人的图腾?”
“也许是吧,所以我们在这儿又看到这个令我不安的图案。”马卡罗夫道。
“听你这么一说,你那个同事布尔坚科倒是很有问题哦!”韩江道。
“你是说他在不听话的学员身上刺这个图案?”
“是啊!残忍不残忍,咱们先不论,他为什么要刺这个图案?难道仅仅是在野狼谷中见到那个图案,就心血来潮?”韩江反问道。
“当时我也想过这个问题,听了他的解释后我就没往深处想,但后来遇到那些身上有这个图案刺青的黑衣人,让我不得不重新思考这个问题。”
“我是不是可以这么推测,当初,你们训练的那支队伍成员身上也都有这样的刺青?这是一种符号,一个秘密团体的标志?说不定就是你们克格勃搞的一个秘密团体!”韩江大胆推测。
“什么?你是说那些学员身上都有这样的刺青?”马卡罗夫感到震惊,“秘密团体?!不,这不可能,如果是克格勃搞的,我不可能不知道。”
“总之,我认为这很重要。我忽然觉得你刚才所说的情况和叶莲娜之前调查的斯捷奇金、布雷宁等人有着某种内在联系!”韩江继续推断道。
“自从斯捷奇金越狱、布雷宁被烧死后,我也想过这个问题,现在可以肯定,克格勃内部一定有问题。但是这个问题我们很难再从当年的当事人那里调查出来,伊萨科夫死在了阿富汗,布尔坚科坠机而亡,布雷宁也被烧死了,还有许多当事人都不在了。”
“还有一个斯捷奇金,看来我们要解开克格勃内部的谜团,只能找到这个斯捷奇金了!”韩江说到这儿,踢了一脚一直沉默不语的唐风,“嘿,想什么呢?一直不说话?”
唐风这才缓过神来:“刚才听老马讲述野狼谷的经历,我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这个野狼谷是不是就是我们一直要找的瀚海宓城?”
唐风的话让马卡罗夫眼前一亮。唐风又说道:“之前,老马跟我们说过科考队的情况,梁云杰也说过一些情况。从他们的描述看,最后科考队失踪的地方,和这次老马说的野狼谷有很多相似之处。”
“是的,当时我见到野狼谷时,就觉得那地方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过,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当年科考队绝对没有到过野狼谷。因为我对科考队最后几天的记忆太深刻了,我们虽然进入了巴丹吉林沙漠深处,但可以肯定,我们没有来到野狼谷。”
“不管怎样,野狼谷也一定与西夏有关,与科考队的失踪也很有联系。”唐风坚持自己的判断。
“和西夏有关不假,不过是不是所谓的瀚海宓城,是不是科考队当年遇难的地方,这还很难确定。”
“行了!你们俩别说这没用的了,那是以后的事,咱们现在还被困在这儿呢!”韩江打断了唐风和马卡罗夫的讨论。
三人又都陷入了可怕的沉默。
一阵沉默之后,韩江忽然又问马卡罗夫:“你在基地看到那个神秘图案,后来呢?布尔坚科死了,其他那些学员呢?”
“韩!这正是我要对你说的真正让我感到害怕的事。”马卡罗夫面色沉重。
“哦?还有更让你感到害怕的?”韩江和唐风感到吃惊。
“你们还记得我在彼得堡火车站遇到的那个老头吗?”马卡罗夫反问他俩。
“记得。你说那人是你在克格勃的同事。”唐风道。
“嗯,那人就是后来来前进基地接替我的那个中校,他叫谢德林。”
“哦?看来此人知道不少情况!”韩江道。
“我在去前进基地之前,曾经和谢德林共事过一段时间,所以我俩也算老相识了。但自从谢德林接手前进基地后,我就再没和他见过面,所以之后关于前进基地的事我就一无所知了。直到在彼得堡偶遇,他才告诉我前进基地后来出事了!”
“出事了?”唐风和韩江都是一惊。
“就像我到中国参加那次科考改变了我的命运一样,基地后来发生的事也改变了谢德林的命运。因为基地出事了,谢德林被撤职审查,最后被勒令提前退役,这也才有了后来成功的商人谢德林。”
“我不关心这个谢德林的命运,基地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韩江迫不及待地追问。
“韩,别着急,后来我让叶莲娜又去找过谢德林,询问了许多细节,让我好好想想,我……我该从哪儿讲起呢?”此刻,一块块记忆的碎片以及谢德林的叙述在马卡罗夫脑中不断交织,碰撞。最后,一幅血腥可怕的画卷慢慢地,慢慢地在马卡罗夫脑中会聚、展现开来……
布尔坚科死后,上面派来的调查组很快便认定布尔坚科死于飞机失事。处理完布尔坚科的后事,马卡罗夫接到总部的命令,总部将派一名中校来接替布尔坚科的职位。马卡罗夫不知道这位谢德林是不是自己曾经共事过的那位谢德林,不过他所认识的那位谢德林还只是少校。
这天,马卡罗夫拉上基地的尼古拉中尉驾车来到基地外的一处直升机降落场,等待新派来的中校。马卡罗夫看看天,难得的风和日丽,于是感叹道:“尼古拉,这位谢德林中校比我幸运啊!我来到基地的那天,沙尘暴害得我们只能降落在十几公里外的降落场。也许我和布尔坚科的噩运从那时就开始了。”
“是啊!当时是我去接的你们。中校同志,恕我直言,您怎么也迷信起来了?我以前看您不是这样啊!是不是因为布尔坚科同志的死?”尼古拉中尉问。
“也许是吧!反正人在这地方待久了,就会感叹世事无常了。”马卡罗夫叹道。
两人正说着呢,远处吹来一阵大风,一架米—8直升机从北方飞来。马卡罗夫和尼古拉赶忙捂住口鼻,侧身躲在吉普车后面。待到直升机降落停稳,两人才从吉普车后钻了出来。
直升机舱门打开了,谢德林中校出现在马卡罗夫面前时,马卡罗夫才确定这就是他所认识的那位谢德林。两人紧紧拥抱后,马卡罗夫笑道:“没想到能在这儿见到你,我接到命令的时候,还在想谢德林怎么成中校了?原来你是高升了。”
“什么高升!总部那帮人要不给我破格升一级,谁愿意来这鬼地方!”谢德林抱怨道。
“看来你也不白来啊!”
“破格晋升当然是好事,可如果像布尔坚科那样把小命丢在这荒滩戈壁,那就不划算了!”谢德林中校的算盘打得挺精。
“哎!没想到布尔坚科竟然……其实,他很快就能调回去了,人生无常啊!”马卡罗夫叹道。
谢德林又和尼古拉中尉见过后,三人一起回到了基地。谢德林被安排住在布尔坚科原来的房间里。
这天夜里,马卡罗夫简要地给谢德林介绍了基地的情况,然后将布尔坚科原来掌管的钥匙交给了谢德林,并打开那个铁皮柜子,与谢德林一起查点了经费和武器弹药。
马卡罗夫查点时很认真,而谢德林却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态度。待马卡罗夫查点完毕,谢德林笑道:“伊万,你做事还是这么认真。”
“不!我比起布尔坚科来差远了。”马卡罗夫自谦地说。
“做事认真没有错,不过有时要分一下地方,就像布尔坚科,在这地方再卖力也没人看得见,结果还把小命搭进去了。”
马卡罗夫虽然和布尔坚科发生过不快,不过他还是不能认同别人这么评价布尔坚科,特别是在布尔坚科死后。他没有理谢德林,仍然认真地查验了一遍保险柜和铁皮柜是否锁好。
谢德林忽然又笑道:“伊万,我这次从总部来,听到不少消息。我这里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你想先听哪一个?”
马卡罗夫知道谢德林一向是个消息灵通人士:“那就先听坏消息吧!”
谢德林耸了耸肩:“其实这个坏消息,对你来说却是个好消息,对我也是……”
“那你就先说好消息吧!”马卡罗夫对上面的消息并不怎么感兴趣。
“好消息是你很快就会被调走了。”
“哦?”马卡罗夫一怔,“这确实是个好消息。不过你的消息来源可靠吗?”
“绝对可靠!半年之内,你的调令肯定下来,也许用不了半年。”谢德林信誓旦旦地说。
“你就这么肯定?”马卡罗夫将信将疑。
“当然。而且你很可能今年就能晋升上校,你看我给你带来了多么好的消息。”
“上面想好派谁来接替我了吗?要知道,如果不是布尔坚科的死,你也不会被派到这儿来。按理我和布尔坚科差不多都该调回去了,但就是没人愿意来接替我们,所以才……”马卡罗夫已经被大漠的风沙打磨得很淡定了。
“接替你的人?你放心吧,也许永远不会有接替你的人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马卡罗夫疑惑地看着谢德林。
“这就是我要对你说的那个坏消息,我在总部听说上面已经有意撤销这个前进基地了。”
“什么?撤销基地?!”马卡罗夫吃惊不小,“那些学员眼看就要完成训练,怎么撤销了?不准备把他们派到中国去了?那我们这几年的心血不都白费了?”
“呵呵。”谢德林笑了起来,“伊万,我以前就对你说过,多关心一点政治。在政治家眼中,我们只不过都是一颗棋子而已,需要用你的时候,就把你派上去,不需要的时候,就把你撤下来。”
“也就是说,我们这颗棋子现在没用了?”
“最终结局怎么样,现在还不好说,上面还在观察形势。现在国际形势和前几年相比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中国的国内局势逐渐稳定,上层已经流露出要改善与中国关系的意思。所以安德罗波夫同志可能永远不会再起用我们这颗棋子了。”
“当初就是他派我来这里的。”马卡罗夫嘴里喃喃道,虽然能回家让他感到高兴,但撤销基地却让他感觉自己和布尔坚科几年的心血都付之东流了。
“所以我估摸着上面不会再派人来基地了,你调走后,就由我来结束这里的一切。真希望这一天早点到来。”
“结束这一切?怎么结束?”
“我估计基地会被取消,这些学员会被送到监狱去,就这样。”
“送回监狱?!”马卡罗夫心里一颤,他又动了恻隐之心。
“是啊!这些人本来就是危险分子,再加上这几年的训练,更是危险,所以一定要把他们送回监狱去。”
马卡罗夫早就想到对于这些学员来说,要么被派遣到中国去凶多吉少,要么被重新关起来,布尔坚科一开始对他们的许诺不过只是一纸空文。不过当从谢德林口中听到这个结局时,他又不免有些伤感起来。
“我今天说的这些话,你可要保密,千万不能露给那些学员,否则咱俩可就要倒霉了。”谢德林叮嘱马卡罗夫。
马卡罗夫点点头,他当然知道如果这些话传到学员耳朵里去,将是什么后果。
第二天,马卡罗夫介绍谢德林和全体学员见面。他特别给谢德林介绍了李国文:“这是我们这儿资历最老,也是训练成绩最好的学员。”
谢德林微笑着破例和李国文握了握手,说了句:“我记住你了。”
谢德林确实记住了李国文。当马卡罗夫调走后,谢德林干脆将训练学员的重任都交给了李国文,因为他已经得到了准确的消息,基地很快就会被撤销。
谢德林望着窗外继续坚持训练的学员,心里焦急地盼望着撤销前进基地的那纸命令。自从马卡罗夫走后,基地就没再增添过任何的装备,经费也越来越少,已经逐步降到了过去的一半,可是那纸撤销基地的命令却迟迟不见下来。
就这样,在等待中又过去了两年,直到深秋时节的一天,戈壁滩上难得飘起了雪花,谢德林终于盼来了那纸撤销前进基地的命令。兴奋之余,他又被深深的忧虑包围:按照上面的命令,要将全部四十八名学员押解到伊尔库茨克的监狱,然后他们才能结束在前进基地的任务。
谢德林自从马卡罗夫走后,就搬到了马卡罗夫的房间,因为他总觉得布尔坚科的房间里晦气。布尔坚科似乎总是阴魂不散,让他噩梦连连。
此刻,谢德林已经为“结束这一切”准备了两周时间。他望着窗外还在纷纷飘落的雪花,思绪早就飞回了莫斯科。“是该结束这一切了!”谢德林嘴里喃喃自语道。
突然,屋外传来了敲门声,谢德林开门,是尼古拉中尉。谢德林让进尼古拉,又探出头,看了看屋外,基地内白雪皑皑,一片死寂。见没有任何异常,谢德林才关上门,回到屋里。
“那些学员有什么异常吗?”谢德林问尼古拉。
“没有。一切正常。”
“那最好。我现在正式通知你,咱们明天行动。”谢德林板起了脸,正色道。
“明天?时间是不是有点紧?”尼古拉有些迟疑。
“夜长梦多。既然要行动,就快刀斩乱麻。”谢德林顿了一下,说出了他的安排,“我是这样安排的。明天一早我们将学员们集中起来,分成六个小队开会,趁着开会的时候,从伊尔库茨克来的特种部队会将基地全部围住,并占据所有要害岗位;然后我就对全部学员宣布撤销基地的命令,宣读完命令,就将他们按六个小队分别押上六架直升机,飞往伊尔库茨克。在这个过程中,胆敢有人反抗,格杀勿论,记住!胆敢有人反抗,格杀勿论!”
谢德林说完了他的计划,尼古拉想了想,说:“计划是挺好,不过我担心……”
“担心什么?”
“担心我们的人手不够!”
“呵呵!”谢德林笑了,“你的担心是多余的,伊尔库茨克过来的特种部队就有一个连,再加上基地内的人员,对付那些没有武器的学员,我想是绰绰有余的。”谢德林看上去很自信。
“就怕……就怕那帮家伙鱼死网破,做困兽之斗,他们可都是布尔坚科训练出来的高手啊!”尼古拉中尉看上去信心明显不足。
“咱们的特种部队也都是高手,有什么好担心!好了,就这么办,你赶紧回去准备一下。”谢德林主意已定。
送走尼古拉,谢德林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又将自己的计划从头到尾想了一遍。确定无误后,他感到一阵困意袭来,便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凌晨时分,谢德林忽然被一阵枪声惊醒。他猛地坐起来,揉揉太阳穴,觉得大脑昏沉沉的。自己怎么睡得这么死?
谢德林正在狐疑,屋外的枪声越来越密集,紧接着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谢德林一惊,心马上悬到了嗓子眼。他从枕头下抽出手枪,打开保险,跳下床,来到窗边,往门外看看,却看不清屋外的情形。他又来到门后,质问道:“谁?”
“是我!尼古拉!”
谢德林听出是尼古拉的声音,忙打开了门。尼古拉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地奔进了屋:“谢德林同志,不……不好了,那帮学员暴动了!”
“什么?暴动!”谢德林惊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就在这时,“砰!”“砰!”两颗流弹打在铁皮做的屋门上,迸出了闪亮的火星。
尼古拉赶忙冲屋外回击,随后一把将屋门关上。
“是谁泄露了消息?”谢德林已经猜到学员们肯定是听到了什么。
“您快想办法吧!不然,咱们可都交待在这儿了!”尼古拉喊道。
这时,不断有子弹打在屋外的铁皮上,尼古拉想开枪回击,可连扣了几下扳机才发现,枪没子弹了。尼古拉扔掉手中的枪,对谢德林喊道:“咱们快跑吧!”
谢德林没有答理尼古拉,他突然猛地站了起来,脚步有些趔趄地走到布尔坚科的房间内,双手颤抖地掏出铁皮柜子的钥匙。马卡罗夫和布尔坚科的钥匙都在,他也不知是用哪一把钥匙捅开了铁皮柜子。尼古拉也跟了进来,当两人看到柜子里的情形的时候,全都惊呆了。
“我说他们哪来的武器,还有重机枪,原来柜子里的武器全被他们偷去了!”尼古拉绝望地喊道。
谢德林失神地望着已经空空如也的柜子,中层和下层的武器弹药全没了,上层的档案文件也不见了。他又颤巍巍地打开保险柜,保险柜中的钞票也都不翼而飞。他怎么也想不起来,柜子里的这些东西是什么时候丢失的。昨天自己还打开柜子清点过物品,都完好无缺,难道是自己刚才睡觉的时候?可是钥匙就放在自己枕头下……
“快走吧!再不走,咱们就玩完了。这帮人都是高手,又有了武器……”说着,尼古拉拉着谢德林就奔出了铁皮屋。他们也不敢恋战,更别说去平定这场暴动了。两人冒着不时擦身而过的流弹,一路狂奔。戈壁滩上刚下过雪,他俩也辨不清方向,只是不停地在雪地里奔跑,一次次滑到在雪地里,又一次次爬起来,一直看见东方破晓,他俩才瘫倒在雪地上。
两人大口喘着粗气,一夜的奔跑已经耗尽了他俩的体力。谢德林躺在雪地里,忽然感到大地在微微颤抖。远处的地平线上,两个黑点正在向自己靠近,难道是那帮学员追了过来?谢德林强撑身体,想站起来,可是却又倒了下去。他筋疲力尽,已经放弃了求生,只是静静地躺在雪地上,看着那两个黑点慢慢靠近……
谢德林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当天下午。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军营里,这是苏军驻扎在蒙古的一个军营,他和尼古拉被两辆巡逻的装甲车救了。
两个军官向他询问情况,谢德林只亮明了自己的身份,却不肯说出究竟发生了什么。一来前进基地是机密,二来这样的家丑不可外扬。
谢德林既不敢说,也不敢向上面报告,他只求军官送他和尼古拉回前进基地。夜幕降临前,他和尼古拉被送回了前进基地。他发现这里已经被本来到前进基地执行押送任务的一百多名特种兵控制了。
谢德林好说歹说,才说服特种部队的指挥官先不要向总部报告这儿发生的事,晚两天再由他向总部报告。
谢德林和尼古拉失魂落魄地查看现场,昨夜在岗哨上值班的两名士兵,被硬生生拧断了脖子;营房内,有四五名刚拿起武器的士兵,被重机枪射出的127mm子弹打成了筛子,血肉模糊;基地内,东倒西歪倒着其他几名军官和士兵,还有一些被手雷炸碎的尸体残片,惨不忍睹。谢德林颤巍巍地又推开一扇门,一股血腥味和药味交织着冲进他的鼻孔。他认出这是基地的医务室,只见军医脸朝下,倒在桌子上,殷红的鲜血淌满了桌面,已经凝固在一起。
“被拧断了脖子,又被捅了一刀,直刺心脏。”尼古拉查看了军医的尸体后说。
“拧断脖子?”
“嗯,和岗哨上的士兵是一样的手法。”
“为什么是这样?先不开枪,干掉岗哨上的士兵,这好理解,为什么他们也用这个手法杀了军医?如果是已经打起来了,完全可以用子弹。”
尼古拉想了想:“也许那些学员是先潜入了军医这里。”
“先潜入?他们要干什么?”谢德林马上想到了什么,他摸了摸桌面上的鲜血,“血已经凝固,看样子军医的死亡时间要比其他人早。”
谢德林又翻找了医务室的药柜:“安眠药都不见了。”
谢德林开始明白为什么昨夜自己睡得那么沉。全部现场查看下来,竟没有一具学员的尸体。气急败坏的谢德林明白这次闯下了大祸,如果不能把所有逃跑的学员抓回来,自己不但要被撤职查办,还要上军事法庭。他一下子从即将回家的兴奋中,跌落到了谷底。
谢德林明白他只有两天时间,必须在两天内将所有逃跑的学员抓回来。而他不敢声张,能动员的力量,只有他和尼古拉,还有这一个连的特种部队。
谢德林和特种部队的指挥官商定,认为现在大雪封冻,此地人烟稀少,那些逃跑的学员肯定走不远,用直升机在空中找,应该可以找到那些学员。于是,本来准备用来押送学员的直升机开始在这被大雪覆盖的茫茫戈壁上寻找那四十八个逃走的学员。
两天搜寻下来,谢德林几乎搜遍了基地附近的每一寸土地,但连一个学员的人影都没看见。谢德林无比郁闷,难道这些学员都飞了吗?在这荒无人烟的戈壁滩上,他们能走多远?基地原有四辆吉普车和两辆卡车,卡车和两辆吉普都在交火中被毁,只有两辆完好的吉普被开走了,两辆吉普坐不下那么多人,他们怎么走得脱?还有那两辆吉普所携带的油料也十分有限,可是搜索到现在,直升机也没找到那两辆吉普车。
就在谢德林百思不得其解时,突然尼古拉跌跌撞撞闯了进来:“不好了,中校!”
“怎么了?”谢德林大惊失色。
“伊尔库茨克的一家警察局被……被人血洗了!”
“什么?伊尔库茨克!你什么意思?”没等尼古拉回答,谢德林马上明白了尼古拉的意思,“……你的意思是那批学员血洗了警察局?”
“您觉得这个时候能血洗警察局的,还会有谁呢?”
“可是……可是这里距伊尔库茨克有千里之遥,两天时间,他们怎么能……”谢德林还是不肯相信,他决定亲自去看看。
谢德林和尼古拉很快飞到了伊尔库茨克的那家警察局。一进大门,谢德林就几乎可以判定制造这个杰作的一定是那些学员。当地克格勃的负责人向谢德林介绍道:“当晚值班的十一名警察全部殒命,而且都是一枪毙命。凶手手段残忍,枪法极准,用的是TT—33手枪。枪杀完警察后,这伙人抢走了警察局的枪支和现金。”
TT—33手枪,这不正是基地丢失的那批手枪吗?他们已经有了那么多武器和弹药,又来抢警察局,他们要干什么?难道要装备一支部队?谢德林想到这儿,浑身战栗,他赶忙扶住身旁的墙壁,却突然发现自己的手触到了一抹红色,是血!他惊得往后退了两步,靠在一张桌子旁,再定睛观瞧,这才看清在雪白的墙壁上出现了一个用鲜血画出的图案--一匹狼身上立着一只振翅欲飞的雄鹰。
这……这是什么?这伙人的标志?谢德林被这用鲜血绘制的图案震呆了,久久不语。那位克格勃的负责人指着墙面又介绍道:“这伙人还留下了这个!真是太猖狂了,公然和我们为敌。”
谢德林晃晃脑袋,尽量使自己保持镇定。他知道这事再也瞒不住了,这伙人既然敢在伊尔库茨克血洗警察局,肯定就敢去莫斯科,去列宁格勒,闹出更大的动静出来。谢德林想到了军事法庭,想到了监狱。他不想自己的后半生在监狱里度过,他不敢再想下去……
谢德林开始懊悔自己和这帮学员,不!是和这帮魔鬼相处了两年多的时间,竟然严重低估了他们的实力。布尔坚科!谢德林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了布尔坚科,这个疯子究竟是怎么训练出这帮魔鬼的?
谢德林快要崩溃了,他快速判断了一下形势,自己的力量远远不够,他需要更大的支援。现场所有人都在盯着谢德林,不知道他为什么如此失态。谢德林最后缓缓地从嘴里蹦出了一句话:“我要和安德罗波夫同志通话。”
当地克格勃的负责人很快给他接通了克格勃主席安德罗波夫的电话。
谢德林向安德罗波夫简要报告了基地发生的暴动。一阵窒息的沉默后,电话那头传来了安德罗波夫的一顿臭骂,谢德林只能默默听着。安德罗波夫对他现在才来汇报大为不满,但骂完了谢德林之后,安德罗波夫的语气又缓和下来:“现在我命令你,谢德林同志,立即带人把那些逃跑的学员一个不剩地抓回来,少一个都不行!对于负隅顽抗的可以当场击毙。现在只有你还算熟悉了解那些家伙,所以你务必要完成任务。只要你能把这些家伙抓回来,或者击毙,你的过错我可以既往不咎。否则再任由他们闹下去,不光是你要上军事法庭,恐怕我也要受牵连,我们克格勃更会颜面扫地。”
“是!我一定把那些家伙抓回来。”谢德林在电话那头保证道,但他心里却没有一点底气。
“另外,我现在授权你可以调动西伯利亚和远东所有的克格勃力量。”
“包括军衔比我高的?”
“所有人,包括将军,只要你把那些家伙抓住。还有一点,你也要牢记,一定要注意保密。”
听安德罗波夫这么一说,谢德林心里总算找到了一点底气。他忽然想到了一个人:“主席同志,我想让马卡罗夫同志也来和我一起行动,毕竟他很了解这帮学员……”
电话那头沉吟了一会儿,安德罗波夫才缓缓说道:“你的建议我会考虑的,你现在赶紧行动吧。”
通完了话,谢德林重新振作精神。他和尼古拉,以及当地克格勃的负责人仔细分析了形势,认为这帮学员闯下如此大祸,肯定不敢在苏联境内久留,他们一定会找机会逃离苏联。南边的中国,防守严密,他们多半不会去;往西走,去莫斯科,那边已经加强了戒备,而且路途遥远,要经过苏联广袤的腹地,这些学员也多半不会去那儿冒险;北边是北极圈,更不可能逃脱;他们最有可能逃跑的方向是往东走,在港口登船逃走。
“那么,往东最大的港口就是海参崴(俄罗斯称符拉迪沃斯托克,本书内统一称为海参崴),所以我们要加强海参崴的监控,防止他们劫持船只逃走!”谢德林推断完,又叮嘱道,“同时也要加强其他几个方向的戒备。”
谢德林和尼古拉开完会,便带着一支特种部队赶往了海参崴。没过两天,谢德林就得到了令他振奋的情报,当地克格勃人员在一个废弃的仓库里发现了两辆军用吉普车。同时,警察局报告市内发现了两辆在伊尔库茨克被盗的车辆。
谢德林到仓库查看了那两辆军用吉普,果然就是基地内被劫走的那两辆吉普。看来自己的推断是成立的,这帮学员逃到了海参崴,准备从这儿乘船逃往海外。
一阵兴奋过后,是更大的紧张,谢德林已经领教了那些学员的身手,自己这些人马能否抓住那些魔鬼,他心里没有底。
谢德林在所有的港口都安插了便衣,甚至大部分船上都有他的线人,但是他还不能完全掌控那些外国船只。于是,谢德林特别加强了对停靠在港内外国船只的监控。
可是半个多月过去了,那帮学员却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一点消息。他们既没有继续作案,也没有准确消息证明这帮人已经离开了海参崴,谢德林不得不怀疑是不是那伙学员早已经逃离了海参崴。直到有一天,一艘飘着星条旗的美国货轮驶进海参崴港,又燃起了谢德林的希望。
为了防止这帮学员混在上岸的外国船员中逃离海参崴,克格勃指示当地港口,只给了这艘名叫“乔伊斯”的美国货轮四个登岸名额。
在浓浓的雨雾中,“乔伊斯”轮的船长和另外三名船员撑着伞,上了岸。从他们的双脚一踏上苏联国土的时候,就已经被谢德林的人牢牢监控了。
夜幕降临前,在码头监控的特工向谢德林报告,看见船长和两名船员回到了船上,却少了一名船员。谢德林正在疑惑,另一头的特工向他报告道:“那个船员一个人去了郊外一座废弃的工厂。”
谢德林眼前一亮,有门儿!他一面命令那头的特工继续监视,一面调集特种部队和大批特工兵分几路,秘密潜入废弃工厂周边。
谢德林一下车,一个负责监视废弃工厂的特工就兴奋地向他报告:“我们看见了那伙人,那伙人就在这个废弃的工厂里。”
“你确定?”谢德林又惊又喜,没想到自己这么多天的守候,终于有了回报。
“确定。但他们都有武器,很危险。”
“四周都包围住了?”
“三层包围圈,工厂四周团团围住了,不过……”
“不过什么?”
“这个工厂有一面临海。”
“临海?”谢德林心里一沉。
“但那面全是几十米高的悬崖峭壁。”
“这就好。另外,请海警部队配合我们行动。”
谢德林拔出了手枪,看看四周,特工、警察、特种部队,足有四五百号人,又在这么个偏僻的地方,正好动手,天赐良机啊!
想到这儿,谢德林不再犹豫,就欲强攻,可那特工却提醒他:“那个美国人还在里面,我们如果强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