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苞不是多数人,像双子社七子那样的人并不多,像简苞这样的就更少。简苞狠狠心,女人对自己才能狠得下的那种,她伸出纤手狠狠地抓住,不让挣扎,另一只手全力一掐!掐断了那枚嫩芽。嫩芽的断面睁开一只复杂的眼睛,吐出了那半滴甘露!
甘露带着青涩的血丝,滴落无边无际的黑色沙漠,再无踪迹。这只眼慢慢枯萎。种子无力地合上被嫩芽撕裂的伤口,立即就黯淡了万倍。种子自动地沉入黑暗的更深处,种子一路下潜,更隐秘地埋藏了起来。种子的痛没人知道,种子有多痛,要痛多久,能不能痊瘉,恐怕就是以杨倌的数学天分也不会算出结果。
种子的痛不为人知,心口的疼痛简苞却要全盘承受。种子是埋在心里的,种子的下潜就是在心中冲开血路。种子实力大损,沉得很慢,就似一把钝刀在慢慢地割,割在心中。她的双手把自己的心紧紧地揪着。痛只是其中一种,还有饥。
种子远去,心就空了。她的种子,只有一粒,去了,远了,空了,因空虚而饥饿,无由填补。去得越远,空得愈多,饥饿更甚。饥之外,还有寒。
伤产生寒,伤越长,失血越多,心越寒冷。这粒种子不仅仅是文学,却是因文学而生,程重说的并不错,文学让人饥寒,这就是了。有一种饥寒能撕心裂肺澈入骨髓,这就是了。
那被掐断的嫩芽呢?不见了。世上太多东西,断了就别想再见到。那半滴甘露是重逢里滋生的,现在被连本身带利还了回来。之所以说是半滴,是因为她不够圆满,还只到半球形状,她离开那胚芽就化作星点四散而开,带着痛带着饥带着寒,遁入七筋八脉和万千感觉神经,汇集到双目,受不了简苞体内的种种压抑,鼓足余勇,夺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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