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重明。美人卧膝奸臣道, 阴阳失衡泰山震。真帝不在宫中坐, 南有真龙救苍生。”
百姓有信的理由。鱼龙混杂,甚至有人在鼓吹让陆沉起义造反,这一方声音并不小,隐隐在百姓间流传开去。平民百姓是迷信贵族的, 有身份的人起义自然比无名军让他们更信服。皇宫贵族间的争权夺利比改朝换代对整个局面的改动小,风险小,可惜老梁王垂垂老矣,梁王世子又的确非是栋梁之才,否则也会有推举改立梁王的人出现。
民为水,君为舟。水亦载舟,又能覆舟。此一招,古往今来的帝王都娴熟得很,开国皇帝借此打下一片江山,末代君主又因此覆灭王朝。朝代交替,世代轮回。
沈清不是学历史的,也数得出好几个例子来。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等着吧,总有更糟糕的事发生。”陆沉道。他打了那么多年仗,对硝烟有敏锐的感觉。从京城外传来的消息并不那么真切,陆沉按捺不动,只待有更大的风吹草动。
陆沉很淡定,沈清却显得焦虑多了。他对这个朝代的归属感没有那么强,陆沉是让他真正对这片土地产生归属感的人。他对于陆沉的担心远远大过朝代的未来,若是开战,陆沉必然不能置身事外,可他现在的身体不比从前。
雪映窗台,窗上一剪灯影。太后刚刚离开,伺候的宫人只在外间隔着屏风看护,皇帝的寝卧便只剩长庆帝一个人。宽大的床踏上鼓起一个人形的包,烛火颤动。
“国……”宫人刚要站起来请安,国师便让他们安静不要说话。宫人捂着嘴,看着国师走进去。
他走进去,闻到浓重的药味融合了淡淡的血腥气。他坐到床沿,将陆玄熠的脸转过来,对着他这边。太医来过,也给了药方,可国师知道药是没有用的。国师从怀间掏出一把匕首,眼睛也不眨地就往自己的腕上割了一刀,他将陆玄熠的嘴巴张开,把腕间的血灌进去。
腥甜的血液一进到陆玄熠的口中,陆玄熠便不知不觉地吮吸了起来,只一会儿,陆玄熠的面色就好了很多。可是没用的。
国师叶回风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和窗外北风卷起的雪一般灰暗。
小宝笑呵呵地一头钻到院子里,开心地欢呼起来:“又下雪啦。”
大人们的心事烦恼不到小孩身上,哪怕京城风云涌动,孩子的眼睛里依旧只看得见漂亮的雪。小宝似不怕冷似的,一头扎进院子里。鹅毛般的雪花从他的脖子溜进内衣里面,小宝被冷得颤了一下,又乐呵呵起来。
沈清望着小宝的身影,打算起这一家人的去处。陆沉若要出战,他是一定要陪着的,可小宝孤零零扔在府里,有再多的人保护,他都不放心。动荡之下,小宝的安危谁能百分百顾及。这京城也不安全。在别人的眼皮底下,简直就是树了一个让人打的靶子。
小宝跑了一会儿,累了,转过头就喊:“爸爸!”
“啊?”沈清迎着风走过去,果然也只有小孩,才能什么时候都找得到乐子。
“爸爸,我们堆雪人好不好?”小宝眨巴眨巴眼睛望着沈清,水灵灵的眼睛,沈清还真无法拒绝。
那就堆呗,小孩子嘛,什么都是新奇的。下着这么大的雪,他也根本不怕冷似的,一心就想着玩。儿子的要求,当爹的自然要无条件答应。所以当陆沉从午睡中醒来,披个袍子抱着个小暖炉走到院子,看到一大一小堆雪人时,心里简直要吐血。
那两人还毫无所觉,颇是自豪地朝他挥挥手。
陆沉撇嘴:“上梁不正下梁歪,儿子和爹一样无聊。”看起来还有模有样,挺好玩的嘛。
他只是刚要把脚踏出去,沈清见罢连忙起身跑了过来扶住他。
“雪大着呢,你去里面暖和暖和。”
陆沉不高兴,凭啥只有他们父子俩不怕冷。
“好好好,我不拦你。”沈清一见陆沉不高兴就缴枪投降,当然陆沉要做什么,他还真拦不住。沈清只盼着这会儿,陆沉别再有门不走总想着翻墙进了。
他掂了掂陆沉衣服的厚度,摸到里面确定是暖暖和和才扶着他两人深一脚浅一脚走过去。
“雪这么厚了?”都快没过膝盖了。昨夜里才卷起的雪,还不足一天呢。
“是呀。所以赶紧陪咱儿子弄完回房间,我也冷死了。”沈清苦笑,真不怕冷的只有最年轻的儿子了。不过儿子再不怕冷,那也是全副武装着的。厚厚的皮手套,可一点儿没把手露出来,倒是沈清一直给小宝滚雪球,手冻得通红。
陆沉稍一低头就注意到沈清通红的手了。陆沉抱着小暖炉,他的手是热乎乎的,他耳朵一动,装作漫不经心,握住了沈清的手。陆沉指腹上茧子摩挲着沈清的手背,烫得沈清连心跳都快了。
“爹爹哇。”
小宝迅速站了起来,小脸蛋红红的。
瞧瞧,儿子是有爹就忘了爸的,爸爸还陪你吹风挨冻堆雪人呢。个小没良心,沈清戳了戳小宝的脸蛋。
小宝是戳几下也不恼,只会嘻嘻笑的人。他见了陆沉就把雪人丢了,还是沈清有始有终找来冻得僵硬的石子给雪人安上眼睛嘴巴。
“真丑。”陆沉评价。
沈清低头扫一眼,肯定了陆沉的评价。嗯,是挺丑。
沈清撒起谎来大言不惭面不改色:“哦,都是咱儿子堆的。”
小宝:“……”爸爸你骗人。
下雪是很适合吃火锅的,沈清准备得很充足,晚上一家人就围着火炉热热闹闹地吃起了火锅。陆沉怀着,闻不了羊肉味,这火锅就比以往清淡许多,火锅里最好涮的羊肉是一片都没有准备。
一大一小又都是光会吃不会弄的主,可全等着沈清涮好了一一往嘴里喂呢。
陆沉:“辣。”
陆沉红红着眼睛伸出了舌头,沈清想都没想就凑过去舔了口陆沉的舌头。陆沉缩回了舌头,这下不光眼睛红,脸和脖子都红了。
小宝捂了捂眼睛,也有样学样地喊了声辣。
沈清哐当把水杯放在小宝面前,“喝水,喝水就不辣了。”
白天闹得久些,到了晚上,小孩子就撑不住,早早地贴着墙根先睡了。
沈清问:“舒服吗?”
“嗯嗯。”陆沉啜了几口热羊奶,含糊答道。
自从怀了小东西之后,沈清便要每夜给陆沉捶腿。怀了孩子的人,小腿总会浮肿酸胀,沈清自然是怎么能舒服怎么伺候着。这不管哪个都是他的宝啊。
“小宝睡熟了?”沈清背对着墙,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倒是听到小宝浅浅的鼾声。
陆沉放下碗,摸了摸小宝稀疏的头发,带着丝丝笑意道:“睡得很香呢,就跟头小猪崽似的。”
小猪崽?沈清当即脱口而出:“猪老爹捶好了吗?”也捶得够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