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他的计划不是这样的，就像他之前与程乐商量的一样，程乐去找景泽让他来支援，自己与他里应外合给血煞沉痛一击。

可是白天里冷晗夜休息的时候，他翻来覆去睡不着，越想越觉得此计划行不通，义父和季如风那么机敏多疑，他们怎么会不加防范？

思来想去，冷晗夜决定让程乐把自己的行动计划提前去通风报信给擎苍，然后让他留心对方的反应。

程乐回来之后有些后怕地说，擎苍的反应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胸有成竹，早已埋伏好了一切，只要他们行动便可一网打尽。

“我们现在怎么办？取消计划吗？”

冷晗夜神色平静的摇摇头，抬眼看了一眼有些心慌意乱的程乐问，“义父怎么给你说的？”

“他说今晚让我配合你的行动，以免打草惊蛇。”

冷晗夜恩了一声，说道，“那你就将计就计，陪他演一场戏吧。”

“额？”程乐挠挠头，“夜哥哥，我们不取消计划啊？”

冷晗夜笑了，“不取消。”

其实他的安排很简单，所有的一切都按原计划进行，当他和景泽深陷囹圄的时候，擎苍肯定会现身，而他的目的就是让程乐配合自己活捉了他，然后威胁季如风把东西交出来。

这样无疑会使得景泽众人陷入危机，不过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他相信景泽的实力。

只是现在的情况与自己的预料有些出入，不过无伤大体，捉了季如风也是一样的。

“你以为你们拿个这东西就能唬住我了？”

冷晗夜也看着他，晃了晃手腕说，“这东西是血煞内部造出来的，威力多大你应该很清楚。”

他手上带的东西是一个银色的金属圆环，很精致，看起来就像一只手镯，然而了解它的人都知道，这么小只东西是可以要了在场所有人命的微型炸弹。

“这小子竟然把这东西偷出来给你，还真是一只永远养不熟的白眼狼。”季如风侧头瞥了眼在他身后的程乐幽幽冷笑。

冷晗夜跟着他牵起嘴角，把qiang口向前递了递漠然地说，“你最好让你这些手下和外面的狙击手不要轻举妄动，你该清楚我的手比他们快，即便我要不了你的命，引爆炸弹还是来得及的。”

“你敢？”季如风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提醒道，“你似乎忘了，你那心心念念的狱主还在我的手里，你说这会他有没有变成一具尸体？”

冷晗夜心里缩了一下，他眯起眼睛冷声道，“我敢，大不了一起死了地下作伴，但是你不敢！”

“你以为我怕死？”季如风一愣，嘴角的笑容又趋于温柔，然而那脸色怎么看怎么叫人心里发寒。

“你怕死。”冷晗夜肯定地说，“你深爱着义父，你是为他而活，怎么敢死在他之前，丢下他一个人？”

季如风一张白面书生的脸终于变得面无表情，他心思转了几百个来回，计算了一下一招制住程乐的可能性有多少，一qiang毙了冷晗夜的可能性有多少。

最后他发现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冷晗夜的qiang法有多快这里无人能比，程乐在总部也苦练多日，实力也是突飞猛进。

“现在按照我的命令做。”冷晗夜靠近他，沉声道，“先放了景泽他们。”

季如风盯着冷晗夜，那眼神似乎要从他身上拽下一口肉来，可他还是抬手向后动了动手指，对外面的人做了个指示。

“这里的防御攻击系统一分钟后会恢复，不过你在这里，我想义父他应该会答应主动延长。”冷晗夜走到季如风身边，倾身在他耳边说，“你想不想看看你在义父心中到底有多少分量？”

还没等季如风听出来他是什么意思，冷晗夜抬头对周围的一帮血煞杀手说，“我要见你们主人。”

他的话很快把书房里墙壁上挂着的液晶屏引亮了，擎苍穿着病号服靠在床头挂水的形象出现在上面。

“提出你的要求。”他直接说道，脸色看不出喜怒。

“我要那份名单。”冷晗夜没有把目光转向液晶屏里的擎苍，而是专注的盯着面前的季如风，平静的说。

“我可以给你，也可以放了景泽，但是如果如风有差池，今天闯进来的人一个也别想活着出去！”

季如风眼神当中有一丝惊讶和意外，他看着画面里的擎苍，心情突然激荡的无以复加。

看，他的苍，他深爱的人也是同样的在乎他。

季如风的表情就那样凝固在擎苍的脸上，这是他这辈子听到的不算情话的最动人情话，还管他妈的什么冷晗夜，什么狱主，他现在只想立马奔到他身边，给他一个亲吻。

冷晗夜暗暗松了口气，别说，他还真的不知道季如风在义父心中的分量，这一次押宝，总算是让自己押对了，他也着实惊讶了一把擎苍对季如风的在乎。

“义父放心，只要我们拿了东西，安全离开，我不会伤害如风堂主。”冷晗夜吸了口气冷冷的说。

画面里擎苍挥手叫来了一名属下接着屏幕变成黑色，过了一会就有人拿了个文件袋过来恰好与刚刚脱险上来的景泽碰了个正着。

景泽打量了一下书房内的情况，随即便明白这里发生了什么。

他的目光在冷晗夜身上多停了一瞬，与他交换了眼神之后，迅速控制了现场。

“把东西给他。”冷晗夜扬扬下巴，指着景泽对那个人说。

景泽接过被送来的文件袋掏出翻了一遍，对冷晗夜点点头，把它拿在了手里。

“麻烦如风堂主现在送我们出去。”

季如风冷着脸往出去走，冷晗夜与程乐分别拿qiang抵住他的腰眼与鬓角一左一右挟持着他跟上。

一众人一步一步的往血煞总部大门退，冷晗夜他们退一步，擎苍的人就跟一步，双方人马始终保持着两米不到的距离。

终于下到了大厅内，狱和王梓带来的人都汇合到一起，他们警惕的往门外退，冷晗夜也丝毫不敢放松的紧紧抓着季如风的胳膊。

然而就在他要出门的那一刻，程乐手里却突然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刀，而且相当狠力的向自己划过来，冷晗夜下意识的把抓着季如风胳膊的手放开，身体向后退。

就这眨眼的时间，程乐一把撕住季如风的胳膊与他一起向大厅里面的地上滚去。

“程乐！”

冷晗夜稳住后退之势意料到什么想扑进去，却被景泽一把抓住了迅速向外扯。

似乎是脚下的地面先震颤了一下，然后才传来了爆炸声？冷晗夜已经分不清了，他们的身后是无数颗呼啸而来的子弹，如同一片席卷而来的海紧追不舍得想要吞没他。

他只能本能的先跑，然后在飞速逃跑的过程中再空出脑子想想：程乐死了？程乐引爆了炸弹？

他在街道间迎着夜风跳跃飞奔，眼睛被刮得很涩，他没有停顿，被景泽拉着，仿佛脑子里有个旁人告诉他：嗨，那个孩子，程乐，他死了。

哦，是的，他自己引爆了炸弹。

他在心里回答他，像是与那个旁人讨论一个别人的故事。

他没有感觉，被景泽拽着，跟着他机械的迈动步伐。

只是他在心里问自己：那个孩子，那个他说以后要对他好一点的孩子，在自己眼前就那样消失了？

是的。

程乐死了，最终他选择了以最惨烈的方式消失于天地之间，什么都没有留下，就像他的存在一样，对别人来说是那么的微不足道，甚至可能都没人记得他的名字。

他从小是哥哥的影子，长大了成了擎苍手中的一颗暗棋，永远的见不得光。

现在用生命换一个记得，也值了。

起码有人会在午夜梦回的时候回想往事，会叹息一句：好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