者, 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 为自由开路者, 不可使其困顿于荆棘。
......但也终究只是书上说而已。
林言在下午四点时醒过来。
小护士坐在他床边,眼睛已经哭肿了,见他清醒,声线沙哑地哽咽着叫了一声“林律师”,接着又哭了。
但她还没来得及和林言讲上两句话,医生就进来了,他示意小护士出去,然后将目光落在林言身上,问:“家人说了什么时候过来么?”
林言陷在病床雪白的枕头里,哑声说:“我没有家人。”
“一个直系亲属都没有?”
“嗯。”
“......”
医生默了默,看向林言的眼神似乎带上了某种悲悯:“多大了?”
“7月份25岁。”
半晌,医生轻叹了口气:“行,那我直接和你谈吧。”
“——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你这种情况,已经没有做手术的意义了。”
***
林言消失了七天。
陆含谦带着他给林言准备的“小惊喜”回去那晚,一直暗搓搓等着林言回来。为了让这条傻狗显得漂亮一点,他甚至摁着这蠢货在脖子上扎了个丝带。
结果好不容易等到晚上八|九点,林言给他打了个电话。
“出差?”
陆含谦挑眉,瞬时有些不悦:“你之前怎么没提起来过啊?”
“比较突然。”
电话里,林言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仿佛和以往没有任何区别地淡淡道:“我东西也没有带,都在家里。你如果不放心,我每天晚上可以给你打电话。”
陆含谦举着电话,走到书房,检查了一下,见林言果真连顾丽的案卷都没有带,心中微微一定。
但他表面上虚伪地说:“没事,我肯定相信你啊。”
“......你好好出差去吧,我给你的小惊喜已经带回来了。来,蠢东西,”陆含谦踹了傻狗一脚,哼笑着道:“叫声听听。”
小狼似的幼犬瞬时被他踹得毫无尊严地“嗷呜”一声,在电话里听起来尤为委屈。
陆含谦心情愉悦,有点期待林言也笑一下,但林言没有。他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疲惫:
“没什么事我就挂了。”
“行。”
陆含谦笑着说,“但你要不先给狗取个名字?”
林言的声音里听不出丝毫欣喜,平静说:“你定吧。”
陆含谦应了声挂断电话,然后把手机丢到一边,抱起幼犬搂怀里狠揉了几下。
“叫你什么好?”
陆含谦审视着这傻儿吧唧的狗,认真道:“‘言言’怎么样?”
蠢狗毫无反应,依然冲陆含谦“呼呼”地吐着舌头,求亲亲求抱抱求举高高。幼狼一般的眼睛里全是冒泡的傻气。
“算了。”
陆含谦拍了它脑袋一记,笑说:“叫‘亨伯特’吧。”
在另一边,医院里。
林言左手还输着液,沉默地挂断电话后,他安静地望着医院雪白的天花板。
那种眼神是孤寂的,冷落的,郁然中透出微微的死气。
不知过了多久后,林言喉咙发痒,低低地咳嗽了声,值班的护士也走进来:
“35号床,来查一下心电图。”
他才缓缓转开视线去。
七天后,林言出院。
医生没有和他说太多,那天谈过之后,其实是什么情况,一切都早已尽在不言中。
“好好休息,平时注意身体。”
医生给他开了基础药物,叮嘱说:“心态要好。我见过存活期最长的病人,达到一年半载也是有的。”
林言点点头:“知道了。”
傍晚四五点,陆含谦还没下班,亨伯特让李楠带着遛去了。
林言回去收拾了一下东西,给他的金鱼喂了喂食,又补了会儿光照。
六七点的时候,陆含谦总算回来了。
他一进门,见林言在家,不由当即笑出来:“哟,回来了?”
林言盘腿坐在沙发上,捧着碗粥在慢慢喝,手机里正在播成都饲养基地熊猫幼崽滚来滚去的喂奶视频。
他淡淡“嗯”了声,话没落地,陆含谦就过来在他脸颊上啄了口,扳着林言的脸左瞧瞧,又看看:
“啧,怎么像瘦了似的?”
“......没有。”
“那傻狗叫‘亨伯特’,”陆含谦又笑着说,“李楠牵去遛了,待会儿给你看。”
林言同样应声。
“哎?那些衣服怎么回事。”
陆含谦目光落在沙发边上,见有好几箱子打包好了的衣服,整整齐齐叠在一块,全是林言平时经常穿的。
“一些旧衣服。”
林言瞥了眼,淡声说,“以后估计穿不上了,我整理了一下,过几天寄去希望中心,送给有需要的人吧。”
“但那不是你前几天还穿过的么?”
陆含谦看着其中一件,狐疑道:“这才暖和多久,明年你不穿了?”
林言道:“穿不上了。”
“......”
陆含谦没体会到其中的深意,盯着林言的模样,只觉他又清俊了不少,却眉眼依然如诗寡淡,清冽的就像楚地编钟敲响过的余韵。
“行,正好明年老子再给你买新的。”
陆含谦端详了林言一会儿,半晌,笑说:“......我怎么觉着,你出完趟差回来,今天比从前乖不少?”
“是么?”
林言抬眼,淡淡说。
“你这么一走六七天,提前说也不说一声。”
陆含谦随口道:“顾丽的案子你准备好了?”
“......快了。”林言道,“我现在比较担心的是她会出什么事。”
“她能出什么事?”
陆含谦莫名:“案子不是你什么都给她准备好了么?”
“她到绝境了。”
林言不答,却有些莫名其妙地,牛头不对马嘴地,极轻说,“她现在......非常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