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们的货单放在我这儿,事儿就可以替你们办妥喽。”记得这儿有香气流淌就行。货进门便闻见香气儿。你们与我一样,身边也有一套人马。来的人都是故意来,货也是故意进的,我故意为人签字,你们故意将货单摆在桌上,让许多单子与我打个照面,进来的人故意等着我,等我签单,古里兄故意一开口就喊老爷,我也故意听着签着。货单故意像未来的金子,原料也故意香气扑鼻。但还有一半是自然而然出现的。其中最著名的地方,最具魅力的一段就是:一半对一半。说久不久,说长不长,就在刚才还说过,记得进来的人放下单子便围住我等我签字,两边人话儿没说几句,各自都将对方的事儿丢进了大海深处,说是制香两边都能制,制粉只有一边的人能制,运原料的船也是从一边往一边驶来,单一走向,取了钱才能往回跑,为等那儿的原料运来,街上、码头上终日有人停车候着,反正拿到了单子,几月后认了花家大门里的左厢房,进去出来,再进去出来,没有两边人的事了,我乘着自己年轻,有耐心保持一种作风,每日坐厢房……有人问我:这几年你在这条街上收购了多少间好房子?重新油漆了多少扇生锈的民宅老铁门?你一人能哄几个女人在铁门里与你上床睡觉?问话的人与我有什么关系,他没来花家玩过,他或是他们记起了事,在这条街上便能拦住我的大批运货车辆?被他们记起的事儿一定离现在非常遥远。凭着记性走进我们花家大院,他们那伙人就是认出了以前熟悉的宅子,哎,经我花钱翻新过的宅子,里面都装了通电的金属长线,这批新宅子与他们有什么关系?重复。现在说话最忌的就是这个重复。到什么时候变得无所谓了,这个忌讳……我照样可以把它当成家常便饭那样来吃掉,来消化掉。马车运货的这条街原本是一条赶牛入屠宰场的石板通道,从河边码头上岸,成群的老牛被赶入石板道,道口竖着四条有凹槽的铁柱子,两块沉重的隔离板可将后面蜂拥而来的牛群阻隔在拥挤的石板道外面,凹槽内巨板上下升降,发明者的心机尽在其中显露。现今这条道儿已成为一条大街,街头还是从河边码头开始,街的尾巴则被后人延长,这街要到哪儿结束呢……得花上半天时间沿街走下去才能知晓。这儿我记得。城市之中要数这儿变化最为巨大,驱赶牲口的道儿变成了人行走的街……万千变化因素,废掉一个也成,废掉全部也成。但把全部东西都废光了到底成不成?我去向谁问清楚这里面的道理?牲口道儿变为人走的街,管理者有可能从中得到什么利益呢,原来的道上反而都铺着精光无尘的大石头片儿,(老货就是被处理起来也容易上手,容易进到人心中去的大多数东西都是像石头片儿这一类老东西),从头至尾,那时的道上反而都铺着上好的石料,牛蹄子一踩一滑一踩一滑,这是自然而然会出现、自然而然能让人想到的一幅街景,现在将石板道儿全改成大街,本来道口有阻隔的厚板,倒是板儿上下升降没能把赴屠宰场的牛群阻断……依照这理说,断了才是好的,才会是恰当的,这理儿是它自己出现在了石头片的旧道上?说多了是一条理,说得再多仍是一条理,隔离板升起,牛群从容拥入道口,板放下,后面未入的牛群便停步于道外,依了这理儿想,未进入的牛可以保一条命,但这理儿并没说保命是件要紧的事,道口仍在,理也照样是理,变成大街后,连板子也变了,变没了,城里闹事那会儿,升降板子的地方竟然被人竖起了一根高高的旗杆,依照道上的理说,旗要用布做,当时有人闹事,却没人寻布做旗,旧道两边店铺里也不出售布,店里挂着的大张牛皮不能制作旗帜,这时才明白,在闹事时定要在关键地段升起旗帜是没理可说的一个蠢念头,一条理由,城里事儿闹得再大,定要升旗就是没理可说。现在变了。连进货的单据被我下笔签过,都能成为薄金片,制香用高技术,高级技术远走它乡,认识了有老货储存的地方,技术进门,工作顺手,我可以放心地在送货人的货单上签个什么字,走么,签了字就走,从旧道上来的生命可走不掉了,从这点上看,旧道是条不归路,再离开这一点看问题,新旧两样东西都很愚蠢,再回到原来看问题的点子上,我要问,新旧东西的本质各是什么?光靠一群赴死的牲口还不能说明什么,但能发生变化,人们也在故意运动,碎骨化粪,碎骨变成花粉,牛骨做成图章,牛皮被大张大张出售,每天售出用牛骨制成的物体,这么多坚硬的骨头架子岂会随着时间流逝而一下子变得腐朽,全都趋向没落?赌气走上旧道,我问古里兄:“你会赌气走上旧石板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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