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声,嘈杂声,既安静又喧闹。
我睁不开眼,只是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叫我。
我好累,累得没有力气回应。我感觉自己躺在一滩泥浆里,我不敢动,似乎每动一下都会让我深陷。
干脆睡去好了!
睡着了就什么都不用想了。
舒杰,爸爸,宇幸,凌雾,李老头。再见吧,我要离去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舒杰,我恨你,真的好恨你。却也好爱,怎么办呢?我这一生,不就是只爱过你一个人吗?可是爱你,我爱的好辛苦。每当我要放弃,你又会出现,我没有一点点防备就被陷入你温暖的目光,那一刻我甜得就像一颗糖,而你,就是保护我坚定的盔甲,我的世界充满了你,真好!
当我复活满血时,当你值得我倾囊相知时,你的狠心,你的责辱,脱口而出。让我不禁想问,你真的爱我?那一刻我痛,痛得就像我被人狠狠的刺中心脏,快要窒息。可我会想,想到还有你,你是寄托。我秉承着我的寄托,在临死之前看一眼刺我的人,那人是谁都可以,可不能是你。你阴沉的笑容,把我逼到悬崖峭壁,最后,除了解脱,我便没有路了。
是不是,当我爱上你的那一刻,我就已经错了?
每次躁郁症的发作,都会让我想要解脱,一想到爸爸的步步紧逼,把我逼到绝路,还有你们马家人对我做的点点滴滴!我忘不了。负伤累累的我,回到学校,还要接受全校性的公然歧视,你知道我是老师们在办公室的闲谈话柄吗?你不知道我在同学面前是个怪物么?这世界,还有什么比歧视更加可怕?我想过几次,我想我要不要告别这世界?我不怕死,也不想生。只是你,一个信念,让我夹杂为生死之间的缝隙。
我原以为,除了父母,我谁都不欠。可是还有一个人。直到我要此刻才能明白。杜宇幸,十五年的陪伴,从同行玩伴,再到无话不谈,人生,遇到这样的人不容易。
如果,我下一刻就要死去,我希望,希望宇幸不会难过,人生来必死,他一定要明白,没什么好伤心的。
谢谢你十五年的陪伴,也谢谢你无微不至的照顾,如果有机会,我想要回报你,我觉得,是时候给你找个媳妇儿了!打了这么多年的光棍,不知道你和凌雾那一段儿是什么样子,但那都过去了。抛掉过去,展望未来吧。
“景哲!景哲!”感觉到我的身体被剧烈摇晃,我真想睁开眼看看他是谁?猜不到是谁在这样蹂躏我?如今我已经深陷泥潭,再动的这么厉害,连遗言都没有时间说了。
我睁开眼,黑暗。
我再一次睁眨,还是黑暗。
心里有了些恐惧,我挣扎着,再一睁眼!
终于看到明亮的房间。房间里站着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他笑了,对我身旁的方向说:“手术成功,留院观察,”说完就走了。真是事不关己,连多的话也不会说了。
我侧过头去看身边,是宇幸,我笑了。
“景哲,你醒了?”他声音很轻,像是深怕吓着我。
我轻轻的点了点头,无力望了望全身,全是医药水的味道。
我已经记不清这是我第几次醒在医院,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受伤,更想不起来为什么了。
“我挺过来了?”声音有些沙哑,还有些微弱,我估计宇幸听不清。
“嗯。”他还是轻轻的应了一声,轻轻的抚摸着我的头,没多说什么。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感觉眼眶已经湿润,泪珠已经从眼角溢出。
宇幸看了我一眼,随后又低下头,用手捏着鼻梁,不说话。
本就沉重的病房已经让我不适应,现在再加上宇幸的沉默,我更是接受不了,想起身,却动不了。
“你干什么?”听到响声的宇幸立马抬起了头,轻轻按住我的肩膀:“你伤在小腹,不要乱动。”
小腹?铁钩?我似乎记起来了,不再乱动。
“那,你是怎样发现我的?”我执意要问,宇幸叹了叹气:“哪天晚上我说要来接你,结果到了发现你人不在,我就拨了你的电话,接的人,是马舒杰。”他低下了头,我也随流低下头,整个房间又开始沉默……
半晌,我掰着手指头,因受不住这沉默,我抬头问他:“他呢?”
“你…”宇幸瞪大了眼睛看我,我逃避着他的眼睛,他平静:“你又去见他了?”
我重重呼出一口气,点点头,我看他:“他人呢?”
舒杰接了电话,心里是不是还有我?
“隔壁病房。”他蹙了蹙眉。
我先是一惊,随后又看到他眼角有轻微的伤痕,似乎明白了些,我疑惑的看着他,等他说话。
“哪天我过来的时候,你已经流的遍地是血,我没忍住,揍了他几圈。”他低头:“后来我们来到医院,医生说要输血,医生说要用血浆,马舒杰说血浆不干净,于是就输的他自己的。”我定住睛一直看着他,他顿了顿,抬起头来看我:“我也想这样做的,可是血型不符。”
我任由脸上的珠痕肆意划过。我笑了,嘲讽的笑了,笑我怎么那么不争气,听到一点点关于他的事情就管不住自己,值得吗?一问,便已有了答案。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想了想,我不想欠他什么。
宇幸摊开手:“这,你不该问我。”他长叹:“我陪你出国吧?”
我蹙眉:“为什么?”当初反对我出国的人也是他。
仔细深思,我才明白。他是想我换个环境,一个没有舒杰的环境。
“我知道你为我好。”我看他:“可是心结怎么解,还是要我自己去面对。”见他要说话,我打断:“我已经想好了,你信我一回,好吗?”
宇幸侧脸看了一眼我的小腹,轻蔑的一笑,他看我:“不觉得讽刺?你要怎样面对他?我还在信你几回?”他越说越激动,站了起来:“你和他一开始就是错的,你就不该回来!”我感觉到他的愤怒,他狠狠的踢了下刚坐的凳子,对于医院来说,声音太大。
你在气个什么劲?我想问,却又不敢问。这是关心我,我无话可说的对吗?
“要吵出去吵,不要影响病人!”不知道他沉默了多久,直到门口出现了护士,他才匆匆离去,独留我一个人。
我闭上眼,回忆起我认为美好的曾经,是不是,我一开始就错了?
夕阳照在我的脸颊,我微笑,独自享受着那些年的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