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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一厢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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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翊杰将车驶进一座复式别墅院内,车刚一停稳,云飞扬就走下车像拎小鸡崽儿一样把他拎进了家门,王玉兰正在客厅里看着电视,听到门口的动静连忙走过去一瞅,见是这哥俩回来,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兰姐,你儿子我给你送回来了啊!”云飞扬语气懒散地向王玉兰知会一声后,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云飞扬与母亲的相处模式和与父亲相比大相径庭,王玉兰虽说也是出身书香门第,很注重教养,但对儿子却像对朋友一样,轻松又随意,再加之她的外表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年轻许多,所以云飞扬时常半开玩笑地把她唤作“兰姐”。

“你这死小子还知道回来啊?”王玉兰气恼地扬起手敲着云翊杰的脑门,不住地埋怨着,“你可把你爸给气坏了知道不,你这不省心的东西!”

“哎呦妈!我都这么大的人了,你能不能甭瞎操心!”云翊杰后退一步躲开了王玉兰的手,满脸不耐烦地揉了揉脑门。

王玉兰正欲再指责几句,忽听楼上传来了脚步声,回头看去,只见云伟业站在旋梯上,皱着眉头严肃地对云翊杰命道:“翊杰,到楼上来,我有话跟你说!”

“……”一看爸爸满脸的不悦,云翊杰也不敢多说什么,很不情愿地跟着云伟业上了楼去。

“人已经给你送回来了,我走了!”云飞扬正准备起身走人,却被王玉兰用不容违抗的声音唤住,“回来!我也有话跟你说!”

云飞扬用脚后跟也能猜到王玉兰要说什么,虽然心里很烦躁,却也只得耐着性子敷衍过去,于是他尽量掩饰住内心的不情愿,重又坐回到了沙发上。

“最近诊所的生意怎么样?”这当然并非王玉兰真正关心的,她只是需要由这个问题引出后面的重点。

云飞扬心知肚明,回答得很随意,“还行吧。”

“你说你见天儿就是住处、诊所、诊所、住处两点一线的,什么时候能认识女孩子啊?”王玉兰只知道大儿子经营着一家宠物门诊,却不知道其实云飞扬还担当着一家搏击俱乐部的教练,也不知道他还是越野车拉力赛的常客,还有一件事是她更加想不到的,那就是她云家的这个大公子其实根本就不喜欢女孩。

“哎呦兰姐,我的事我自己会看着办的。”云飞扬翘起二郎腿,双臂环胸,摆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态度来应对母亲的审查。

“你每次都说自己看着办,别拿那些陈词滥调来敷衍我了。”王玉兰知道云飞扬特有自己的主见,别人说的话通常不会当回事,可是作为母亲,该提点的还得提点才是,“你都快二十八了,还没个女朋友,你看看你爸的下属老张家那小张,和你同岁,儿子都两岁了!哎我说之前不是挺多姑娘追你来着吗?怎么到后来都没音儿了?”

“还能怎么的,不合适呗。”云飞扬敛眸思虑了一下,做出一副让步的姿态,“兰姐,你再给我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内我肯定给你领回来一姑娘,成不?”

王玉兰总算等来了一句有指盼的话,这才状若无奈地点点头,“嗯,我就给你仨月时间,三个月内要是再找不着对象,就别怪老娘把你的婚姻给包办喽!”

“成!我走了,拜拜了您呐!”总算把母亲大人暂时给敷衍过去了,云飞扬不再多逗留,以免王玉兰继续喋喋不休,立即道了声别便离开家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天光大亮,这次韩冬不等赵嘉给自己打来叫醒电话就起了床,洗漱完毕站在玄关那面大大的穿衣镜前,细致地扎起了领带,透过镜子的反射,他看到叶天失魂落魄眼神呆滞地傻愣在饭桌前,一勺一勺地往自己嘴里送着燕麦粥,拿着汤匙的手机械式地舀着粥,思绪却早就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还在想那个小白呐?”韩冬无奈叹息。

“片儿汤话,难道你已经不再想小悠了?”叶天撇了撇嘴,可说完这句话他就后悔了,镜子里韩冬的眼睛还肿着,说不定昨夜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偷偷哭过。

“想啊,可是我和小悠之间和你和那个小白之间可不一样,我俩处了多久,你们才哪到哪啊?”韩冬系好领带,将藏蓝色的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冲闷闷不乐的叶天摆了摆手,“我得走了,你可千万别自己去找小白啊!”

见叶天点了头,韩冬才放下心来出了门,在公交车上和赵嘉会合后,两人一同向新公司进发。一路上,赵嘉都在为韩冬鼓劲,说着勉励的话,韩冬知道,她是怕自己还没从失恋的阴影里解脱出来,担心这种悲观的情绪会影响到自己接下来的面试,他便打起精神一路说笑着,尽力让赵嘉安下心来。

巧红娘工作室位于一座高层写字楼内,下了电梯右转再右转,就可以看到一扇对开的玻璃门,玻璃门的左侧挂着一个银底蓝字的牌子,上面镶嵌着几个大字“巧红娘婚恋工作室”。

进入公司所在的写字间后,那天在招聘会上遇到的妹子将他们领到了老板办公室门外,然后面露职业性的亲和微笑,示意赵嘉先进去面试。韩冬忐忑不安地等在外面,他知道赵嘉肯定没问题,只是自己作为一个男生,应聘红娘还真是有点悬。

过了一会赵嘉出来了,韩冬一抬头就看到那朵大喇叭花露出美不滋的笑意小跑着奔到自己身前,开心地说道:“我通过啦!”

“是吗?太棒啦!”韩冬也发自内心地感到高兴。

“不过我怎么觉得这里的老板有点眼熟,好像从哪见过……”赵嘉压低声音自顾自地沉吟了一下,转而恢复了笑容对韩冬做了个胜利的手势,“哎不管他啦,该你了快进去吧,要加油啊!”

韩冬深吸口气点了点头,带着稳重自信的微笑走进老板办公室,他轻抬眼眸朝坐在老板台后面的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看去,只见他这时正低头浏览着韩冬在招聘会上填的应聘表,看到他进来,便抬起头直视着他,那一瞬有惊诧的神色在他的脸上一晃而过,但很快他就恢复了平静,并展露出一丝若有所思的微笑。

“你好,你叫韩冬是吧?我姓袁,叫袁野,是这间工作室的总经理。”

“老板,您好!”

“请坐吧。”

“好的,老板。”

袁野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他没想到韩冬居然没有认出自己来,也难怪,那个晚上实在太混乱了,酒吧里光线又昏暗,再加上自己本来就长了一张没什么辨识度的大众脸,他会认不出来也在情理之中。

“作为一个男人,为什么会想到要应聘红娘?”袁野淡然发问。

“其实比起很多女孩子,我也有自己的优势,比如具有耐心,也很细致,善于从心理的层面把握客户的类型和需求等等。”

袁野笑了笑,转而又抛出了另一个问题,“你谈过恋爱吗?”

韩冬顿了一下才犹豫着回道:“谈过。”

“谈过几次?”袁野举止随意地靠坐在宽大的椅背上,然口气却认真得很,“你知道的,干我们这行自己的恋爱经验也很重要。”

“呃,一次。”虽然韩冬很善于扯谎,但这次,他却选择了实话实说。

“只有一次吗?那太少了吧?”

“虽然只有一次。”韩冬语气蓦然变得沉睿,“但那一次维持了四年,这四年里我学会了很多,而这四年恋情的失败,也让我反思了很多,我开始更懂得男人渴望的是什么,女人需要的又是什么,我的经验不仅可以帮助我自己重拾信心,或许也可以帮助到我的客户树立正确的爱情观。”

袁野用饶有兴致的眼神端详了韩冬好一会,觉得他故作严肃的样子还挺有趣的,嘴角又不自觉地溢出笑意,考虑了一下后,他终于点了头,“好吧,我先给你三个月的试用期,三个月内如果你表现出色的话,我会让你转正的。”

“真的啊?那谢谢老板,我会加油的。”顺利得到了这个工作机会,韩冬喜不自胜,现在的他急于在事业上取得进步,只有这样才能令段小悠刮目相看,或许才会有把她追回来的可能。

和巧红娘工作室相邻的另一条街上,一辆银色的宝马停在了“万千宠爱”宠物诊所前,云飞扬下了车缓步走进诊所,淡然地看了一眼坐在接诊台后的那个男人,然后径直走进隔间里,将自己的黑色夹克衫脱掉,换上了一身清爽的白大褂,又从抽屉里取出一个金边眼镜架在鼻梁上,气质瞬间由野性阳刚变成了儒雅斯文。

“飞哥。”门外的男人走进隔间,手插在白大褂的衣兜里,语调柔软低沉,却似乎有些不敢和云飞扬对视,目光不自觉地在闪躲,“你这几天……”

于漠北是云飞扬开的这家宠物诊所的主治大夫,长着一张俊秀的鹅蛋脸,眉如远黛,目如秋水,眼角还嵌了一颗小小的泪痣,身材单薄纤瘦,看起来阴柔的像个女孩子。

因为云飞扬这几天都没出现在诊所,于漠北心里一直在记挂着他,他知道他偶尔会去赌黑拳,他不在诊所里的时候,自己总会情不自禁地为他挂心,即使明知道心里装着他也没用,那个总是把自己的内心封闭得密不透风的男人,从来不会用看男人的眼光看自己,再亲近,也只是把他当弟弟看待而已。

“我下午要出趟远门,过几天回来,今儿过来就是告诉你一声。”事实上,云飞扬是清楚于漠北的心中所想的,聪明如斯,又被那么多男人倾慕过,他怎么会感觉不到那个男孩对自己的那份淡淡的情愫,只是一直以来都装作不知道罢了,“怎么样?这几天忙吗?”

云飞扬每次和自己说话时,态度都是很淡漠的,似乎故意为了保持一种若即若离的安全距离,对此,于漠北早就习以为常,“还好,你……要去哪?”

“去沙漠,参加一场拉力赛。”云飞扬摆弄着袖口,视线漫不经心地落于窗外。

“那你要小心,别受伤。”

“放心吧。”云飞扬微微扬了扬嘴角,但那笑意却模糊得几乎捕捉不到,“你出去工作吧。”

于漠北轻抬眼帘看了云飞扬一眼,转身朝隔间外走去,出门前他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望向身后那个男人,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说,思量了一下却终究把话又咽了回去,转身走出隔间。

一厢情愿有什么意义呢?云飞扬看着那个消失在视线里的背影,心下隐隐叹息着。

那个小子现在在想什么?还在他那一厢情愿的恋爱中挣扎吗——他忽然又想起了韩冬,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那双小鹿一样的眼睛——他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沉浸在失恋的悲伤里痛哭流涕?还是在想方设法地考虑怎么回追心上人?云飞扬嘴角的弧度开始变大了,恐怕也只有在别人看不见的时候,他才会展露如此明媚的笑颜。

连云飞扬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时不时想起那个只见过两次,还很不幸地每一次都被他搞得无比难堪的家伙,而且,想起他的时候居然一点都不生气,反而觉得莫名的有趣。

那小子,一定是个傻得可爱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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