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阳晃了晃杯中残酒,较常人更多了几分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讥诮。
这白衣学子大名段酆,乃是从云南滇土来的,为人颇有些嫉世妒俗,盖因出身在那边远之地一穷二白,更是时常捉着京里勋贵子嗣说酸话儿。如今他托了关系入了国子监,里头的公子哥儿看他不起,私底下都是唤作段夜郎的。
段酆未必便不知晓,只林子旭一朝竟大喇喇地拿到台面上讲来,顿觉四周人看他的目光皆含着嘲讽不屑,一时面上阵青阵红,十分难看。
“谁接话儿便是喊谁。夜郎兄不必夸我,区区在下不才,忝入了一等。师长族老皆是扼腕叹息,言道,唉唉唉,这么个禄蠹玩意儿也不知写了甚么样的文章去讨巧?我回去一想,大抵只因夜郎兄此番发挥失常,名落了五等才让我得了第四罢!好叫诸位知道,林子旭实在是惭愧,当请夜郎兄浮一大白!”言毕,举杯尽了,杯子朝四周晃了一圈,赢来一片叫好之声。
那段酆气得将要跌倒下去,同来的一个学子竟慌不迭避过去,他一时摔在桌上,杯盘乒乓作响,雪白衣裳立时如开了个染料铺子,浓油赤酱,好不热闹。
梁柯扶着桌沿笑得“哎呦哎呦”叫唤,林阳伸手掐了把他芙蓉般鲜嫩圆润的脸孔,黑白分明的眼珠子高深莫测,显出了一些安宁澄净的味道。
一份新出的邸报,旁的人或许只当新鲜来看,如林阳这般的世家子弟,却由不得不细致地深入,乃至谨慎万分地揣测起龙椅上那位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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