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谁会敢放我进去?方才不掳人,那污名便一直陪着我不成?”
迟陵垂下头,不甘心地抿紧唇,沉默许久,只道:“真的不是我做的,可无人不觉得不是我,我怎么甘心?哥哥之前因她打我几十军棍,我若知道是谁胆敢这般陷害于我,我定不放过。”
被打了?
商姒眸光微闪。原来如此,难怪迟陵按捺不住了,以他的身份,想必从小到大也从未遭遇过如此憋屈之事,明明不是他的错,偏偏要他来承担处罚。
她瞧了瞧迟聿的脸色,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低声道:“子承不必多想,他方才只是向我解释,小将军年少气盛,情绪激动了些……”
不想领她的情,迟陵闷声道:“是我做错了,无可解释。”
迟聿冷笑更甚,冷然扫了商姒一眼,“你又何必急着为他辩护。”他眼色森寒,对迟陵道:“还不退下吗?”
迟陵暗暗磨牙,面露一丝迟疑,却下了决心一般,仰着头倔强道:“哥哥,我今日一定要说清楚了。”他看向商姒,道:“陛下,此刻当着我二哥的面,您说清楚,那日究竟是不是我要杀你?”
商姒目光微闪,道:“不是你,是一个太监。”
“那又是在何处遇袭?”
商姒迟疑了一下,道:“冷宫。”一边的迟聿微微皱眉。
“那太监已经死了,死无对证。”迟陵狠狠一磨牙,紧抿的嘴唇寒似刀锋,绝不肯退却丝毫,“但是,我迟陵绝不会做任何暗中害人之事,是纵使要杀人,也绝对是明目张胆地来!所以不是我,你给我记住了!”
商姒水眸微动,笑道:“小将军好大的火气,此事便算了。这世上想杀我之人自然不少,不是你,我信你。”
她越是这样说,越显得不与他计较,迟陵越觉得憋闷。少年的脸微微涨红了,眸子里的光不住地沉浮,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攥起。
迟聿寒声道:“这回自己去领罚。”
商姒觉得不至于,出声道:“子承……”触及迟聿越发冷冽的神色,她也不敢再劝了。
再劝,或许就是帮倒忙了。
迟陵一人做事一人当,此刻也不含糊,大声道:“挨打就挨打,我打了这么多仗了,还怕打板子不成?我现在就去领罚。”他起身,翻身上马,一声不吭地跑了,那马鞭在空中舞得呼呼作响,宛若发泄一般,真真是好大的火气。
也真真是狂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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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陵一路纵马去了廷尉府,廷尉府门口官兵见是迟小将军,纷纷行礼,廷尉府属官闻讯,以为又是谁家惹了祸事,这回又要倒霉,胆战心惊地出来迎接,一边谄媚地赔笑道:“不知将军过来所为何事?可是大将军有什么指示?还是陛下有什么诏令?”
迟陵言简意赅:“我来领板子。”
“啊?”
迟陵面上闪过一丝窘然,不耐道:“我方才犯了错,我现在过来挨板子,你看着办吧,随便打我几十大板。”
那属官怀疑自己听错了,可再问迟陵定然不耐烦,他想了想,颇为头疼地试探道:“可我们哪里敢动将军,廷尉府不轻易对犯人用刑,更何况凡关押入牢的犯人,皆有罪状,可将军这……”
自己过来要挨打的,还是第一回见。
那属官觉得今天流年不利。
不打不行,打了又怕事后被报复,全长安的官员都颇怕这位手段残忍的昭四公子,背地里都少不得骂一句“活阎王”,如今就算这活阎王送上门来让他打,他也不敢啊……
“让你打就打,磨磨唧唧干什么?”迟陵冷声道,一边快步进了中堂,随便吩咐一边的衙役道:“你,快去给我拿板子来。”对方吓得浑身一哆嗦,连忙去了。
待行刑工具都备好,迟陵便大喇喇地一撩袍子,趴了下来,道:“打。”
一边行刑衙役面面相觑,又去看向那属官,那属官只恨今日沈大人刚被放出大牢,未能亲自上任,只好硬着头皮道:“打。”
沉沉闷响继而响起。
廷尉府的衙役都是使惯酷刑的,下手自然也没有往轻了打的道理。迟陵咬牙忍着,浑身痛不可当,却连一声痛呼也不肯发出,直忍得冷汗淋漓,脸色苍白。
那衙役也没听见要打多少板子便为止,待到四十板子也没听叫停,只好硬着头皮打下去,也不知过了多久,便听属官猛喝道:“快住手!”衙役如释重负地退了下去。
属官扑向迟陵身侧,见这小将军脸色苍白,已经晕了过去,吓得差点一口气没顺上来,低骂道:“简直天降横祸!夭寿哦!”一边招呼人赶紧将迟陵抬起来,浩浩荡荡地抬回了宫里,又觉得官衔不保,连忙回了府,开始写奏折主动认罪。
☆、纠结(二更)
迟陵自认自己活了十七年, 也算是少有人敢惹的, 当初在昭国, 母亲虽不大待见他, 却因哥哥宠爱, 以及他十二岁便开始积攒的战功, 藩国上下谁不畏惧四公子?
可如今,却一连在商姒那里吃亏, 迟陵终究意难平。
他陷入昏迷之中, 恍惚间感觉到自己被抬进皇宫, 有人在惊呼, 周围十分吵闹,很快又安静下来,有人在骂,有人在应答着什么, 他手指动了动,想要低声呵斥他们闭嘴, 却仅仅只是转了转眼珠子, 连眼皮都掀不开,又陷入黑暗之中。
再醒来时, 他已伏在自己府邸的床榻上了。
床边点着安神香, 床帘低垂, 屋内一片昏暗,迟陵咳了咳,正想要翻身, 却听见门被吱呀推开,有人走了进来,见他醒来,连忙扑了过来,“将军!”
迟陵抬眼一看,是薛翕。
“你来做什么?”迟陵微恼出声,嗓子哑得厉害,薛翕连忙倒了一杯茶递来,一边解释道:“下官听闻将军挨了打,担忧将军身子,这才特意过来探望。”
迟陵冷笑道:“死不了。”他接过茶水一饮而尽,勉强润了润喉,又问道:“我挨罚之事,现在竟是人尽皆知呢?”
薛翕连忙摆手道:“倒也不是。只是将军被抬进皇宫时,下官恰好撞见了,待到太医给您上了药,下官便派人将您抬回了府,没有惊动太多人。”
迟陵这才稍稍安心,他虽做了几出荒唐事,但在昭国军中,也素来有威望,若因此被人当成了笑柄,他恐怕是要直接气死。
薛翕小心翼翼地瞧了他半晌,凑上前试探道:“将军,白天下官看见大将军急急出宫,应该是为了您和商姒的事情,该不会您就是因为这个……”
薛翕一口一个“商姒”,不知是当真不将她放在眼里,还是故意这般叫着讨他欢心。迟陵转眸冷淡地扫了他一眼,面上没什么表情,只道:“事情我已澄清,上回之事不必再提,只是我若知道是谁敢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