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无一人的教室里,刘恩泽伏在桌上做着习题,直到做的快要睡着了,乔楠才姗姗而来,一脸抱歉地对他说道:“我来迟了,你等着急了吧?”
刘恩泽用带着不悦的眼神瞟了乔楠一眼,将面前的书本一股脑塞进了书包里,站起身闷闷不乐地回了句:“没诚意。”
“得了得了,别矫情了,赶紧送你回家,你妈妈肯定还等着你吃晚饭呢。”乔楠说着上前搀着刘恩泽,准备扶他向外走,但刘恩泽却没有动,有些担心地看了看乔楠的手臂。
“你的胳臂不是才刚好没多久吗?不要用力搀着我了。”
“那怎么办?”
“……过来点。”刘恩泽犹豫了一下,将乔楠往自己的方向拽了拽,然后抬起一只手臂搂在了他的肩头,因为他们俩个头差不多,所以这个动作完成得自然又顺畅,“走吧。”
乔楠被刘恩泽突然的举动弄得愣了一下,转而又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好吧,刘恩泽是一点也不跟自己客气啊,乔楠只好把自己未受伤的左手放到了他的腰畔,就这么扶着他离开了学校,又扶着他上了公交车,找到两个座位并肩坐了下来。
刘恩泽觉得自己简直是爱因斯坦附体啊,总是能找到很有说服力的借口和乔楠亲密接触,他越想就越得意,忍不住抿着嘴乐开了花,惹得乔楠诧异地看向他。
“你笑什么啊?崴了脚还这么开心?”
刘恩泽赶忙把呼之欲出的笑硬给憋了回去,然后默然地望着车窗外,不动声色。乔楠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侧脸看了半晌,忽然凑过来在他的领口处闻了一下,然后狐疑地问道:
“你是不是又抽烟了?”
“我哪有!”刘恩泽转过头来,警惕地注视着乔楠,生怕他趁自己现在行动不便,从他身上搜出犯罪证据。
“没有就好,我已经戒了,你也最好戒了,吸烟有害健康嘛!”乔楠把双手抱在胸前,眼睛还在直勾勾地盯着刘恩泽。
“你怎么比我妈还啰嗦呀,真是服了你了。”
看到刘恩泽白了自己一眼,乔楠反而又笑了:“啰嗦是为你好,趁现在有人为你啰嗦,珍惜吧小子,我倒希望有人多冲我啰嗦啰嗦呢。”
“那……”刘恩泽又把视线落于窗外,用不经心的口气问道,“我看这几天王老师总是挺啰嗦的,不是正和你意?”
“嗯,是哦,王老师挺善解人意的,不错,不错。”刘恩泽再次转过头来直视着乔楠,乔楠也毫不回避地看向他,很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对他的话表示了赞同,刘恩泽瞬间觉得自己简直化身成了头戴小黑帽,手拿旱烟袋,嘴角还长着黑痣的媒婆了。
“哎呦,脚疼,好痛啊!”
方才还暗暗偷笑的刘恩泽转眼又捂着自己的脚踝一阵哀嚎,惹得公交车上的乘客都纷纷侧目,乔楠有些尴尬地看了看四周,对刘恩泽低声斥道:
“臭小子,少装了,你演的太夸张了!别在公共场合丢我的人!”
听到乔楠的话,刘恩泽立时停止了呲牙咧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乔楠也斜着眼睛瞪着他,然后两个人同时冲着对方哼了一声,把头扭向另一边,谁也不搭理谁了。
把刘恩泽送到家门口后,乔楠上前按了一下门铃,门很快被打开了,一个中年妇女探出身子看向来人,见儿子身边跟着一个陌生男人,不由得显出几分意外。
“妈,这是我们体育老师,我脚崴了,是乔老师送我回来的。”
“阿姨你好,我叫乔楠。”乔楠很有礼貌地对刘恩泽的妈妈躬了躬身,转而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刘妈妈一听面前的是儿子的老师,立马笑容可掬地回道:“哦,是乔老师,你看我这儿子多不省心,谢谢你啊,正好晚饭做好了,你也来一起吃吧。”
“哦,不用了,谢谢阿姨,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乔楠微笑着对刘妈妈摇了摇头,转身对刘恩泽说道,“回去好好做功课哦,明天我来接你去学校。”
刘恩泽一听又乐开花了,没想到乔楠不仅肯送他回家,还打算明天来接他上课,看来他也并非像表面上看起来地那么讨厌自己吧,可是还没来得及回答,妈妈就赶忙婉拒道:“怎么能老是麻烦乔老师呢,明天我送恩泽就好。”
“嗯,那也好,我走了,再见阿姨。”乔楠说着对刘妈妈挥了挥手,便离开了,刘恩泽依依不舍地望着他的背影,直到妈妈唤他赶紧进门,他才回到家里,心里还忍不住埋怨妈妈把差点到手的又一次亲密接触的机会生生给破坏掉了。
后来的两天,刘恩泽的脚其实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但为了能让制造机会和乔楠单独相处,他就骗乔楠说自己的脚还是疼得要死,看到刘恩泽表现出来的可怜兮兮的样子,出于维护师生间的团结友爱,乔楠只好又继续在放学后送他回家,这件事很快就让杜小薇和肖文博知道了,他们都显得很诧异。
“乔老师对你可真好啊,看来我也得崴个脚啥的,让他英雄救美。”趁课间休息,杜小薇走到刘恩泽的座位前,斜了他一眼,带着点嫉妒的口气说道。
刘恩泽被那种甜丝丝的感觉冲昏了头脑,一点也没听出来杜小薇是在讥讽他,反而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仿佛在灿烂阳光照耀下盛放的一朵向日葵。
“谁让我这么有魅力,是他自己主动说要送我的,我可没求他。”
“哎,你说,等他有了女朋友的时候,像他这么体贴,那女孩子不是幸福死啦?”听了杜小薇的话,刘恩泽那洋洋得意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心里居然很想“诅咒”乔楠,最好一直都找不到女朋友,虽然明知道他很优秀,想找女朋友并不是多么困难的事,事实上对他来说,完全只在于他想不想的问题了。
这天,乔楠答应最后一次送刘恩泽回家,到了家门口,正好遇到了也刚刚下课回来的刘恩惠,看到陪着哥哥一起回来的大男孩,她显得很好奇,立刻凑到两人面前,眨着俏丽的大眼睛,对刘恩泽问道:“哥,这是谁呀?”
“哦,是我的老师,乔老师,这是我妹妹。”于是,刘恩泽便为他们互相做起了介绍。
“你好啊,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恩惠,哥哥你呢?”
“乔楠。”
“哦,乔楠哥哥!呵呵!”乔楠看起来似乎很喜欢刘恩泽这个性格外向,活泼可爱的妹妹,很快就和她你一句我一句地聊了起来,两个人几乎要忘记刘恩泽的存在了。
不过刘恩泽心里是很高兴的,他喜欢看到乔楠和自己的家人说话,聊天,即使只是打个招呼也好,他希望家里人也能喜欢他所喜欢的人,这样就会有一种微妙的感觉,就像乔楠正在逐渐地进入自己的生活一样。
然而每当心中的兴奋感稍稍褪去一些的时候,刘恩泽就又陷入了巨大的惶惑和迷茫之中,他很害怕自己会一天比一天更加喜欢乔楠,这种感觉就像你明知道对面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大海,还是一步一步地向着海面深处涉水而去,但是却无法停下来,书上说,青春期的萌动都是荷尔蒙在作祟,只是,刘恩泽的荷尔蒙却是倒错的……
还好刘恩泽没有迷失了自己,他很快调整好状态,化躁动为力量,也许是每次看到乔楠都足以让他提起百分之百的精神,他在体育这一科目上的成绩有了显著的提高,高二下学期的期末考试,他居然取得了自己有史以来的最好成绩。这令周围的同学,尤其是平时比较了解他的肖文博和杜小薇,都觉得很不可思议,要知道在胖子执教的时候,刘恩泽不但偶尔逃课不说,就是上课也总是吊儿郎当地不上心,经常把胖子气得半死。
而乔楠也认为自己的付出总算有了回报,对于刘恩泽的进步表现出了极大的欣慰。可是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因为暗恋着他,才能在他的课上表现得那么好呢?这答案,刘恩泽无从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