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4-02-14
那是某朝某代某年某月。
一大船行过有好多棉花糖似的羊又开满野花的草原,宝石一样清澈异常的湖,这是个着残红不放飞的季节。
氤氲的水汽让人感觉仿佛此时是有着细如牛毛般丝雨的烟花三月。田野无垠,房舍屈指,偶见牧童一二,水牛数只。
夜里点点翡翠色萤火,若飘动的空中繁星。船又行至海上,甲板上时时跳来飞鱼,海水不知何日才可不见,大风啸啸,飞雪簌簌。
少女赵倾城出发时穿着春装,何尝料到千里之外的海上是冬天。
她身无分文,眼见船上侍者手上端着贵妃酥,西施乳,想买又不能买。
只得心里念:自己吃了很多东西,怎么又饿了,可是胃中酸水外泛,依然饥饿加剧。
倾城被逼无奈只得想拾些残羹剩饭充饥,可是船上茶肆的人怎么肯,他们还要将这些泔水收去,待到船靠岸带回家饲猪呢。
倾城想趁他们不注意拿上就跑的,可他们人多势众,倾城刚抓一把剩饭,便感觉后面一双有力的手紧紧抓住她的衣服。
那几人叫她花钱买,倾城道没铜钿,才觉钱是人的胆,不会说话也会喊。那几人便要动手棰她。
这时只听得洪亮浑厚的男声:“我来付”,四下里安静下来。
一群人目光皆转向一个方向,只见那人顺手将钞票塞到一个小贩手中,道:若是再敢造次,我便将你们的茶肆买下来,然后让你们老板将你们悉数驱逐。
此时围观的人不少,站在后面的人努力踮脚想一睹前面的情况,人们纷纷议论面前这人,竟然如此嚣张,不是官二代便是富二代吧。
小贩们看那一沓他们几年也挣不来的厚钞票,便知他来头不小,转身离去了。
倾城从四散的人群后见到一似乎与自己年龄不相上下的少年,那少年:
面若白墙,颔似刀裁,两弯如墨画的眉下是恰如其分的鼻,远看目类暗夜闪烁之星,近观似一池泛波涟漪。
阔胸集胡儿之英气,修身汇汉家之达礼,见其知稽叔夜之貌,始觉宋玉话非虚,潘安之容大略如此耶!
倾城道:“多谢才俊出手相救”。
少年问道:“看你衣冠不似乞丐,为何要抢这剩食?”
倾城面带愧色低下头道:“身上的方孔君用尽,为填腹只得如此。”
少年道:“可是遇到什么难事?”
倾城道:“路上财物被盗,船上又无处赚钱所以想撑过这两天。”
少年道:“小事一桩,我助你度过这几日。”
倾城道:“这怎么能好破费恩人.”
少年道:"反正也只这几天,不碍事。”
倾城也无其他办法,只得与少年说定吃饭时甲板上见,她回想起过去,一月前,在和父亲一次大吵后,她拎上包气冲冲地便走了.
想想父亲骂自己,心里越来越难受,眼睛一酸哭的哽咽,哭过觉得有些累了,决定远走高飞离开这个家。
这是她生平第一次远行,在街上拦下一辆牛车直奔码头。现在正是黄昏,人们工作收尾的时候,太阳已落下,天未黑,尚有余光好像身处一张发黄的老照片中。
她突然间想起远走需要钱,打开包,庆幸钱带够,她与父亲前几次吵架后便将钱放入包中,做好离家出走的准备。
倾城已忘了数目,数数有两千钞票,到了码头,她却又犹豫了,万一钱在外用光怎么办,但是她不想再见到晚娘了,便否定了这一想法。
到仔码头,人不算多,见了几个船运商帮的招牌,倾城又不知何处买票,便走到入口处的咨询台,客服道去柜台即可,她便挑了一家。
柜台伙计问她要去哪,她也不知道,便道随便吧,最便宜,又离我们这有段距离的地方。
伙计道那便是号称水上桃源,四面环水的海州了,她道那就到海州,两个时辰后倾城登船,一下支出了一千二钞票,她身上只剩下九百了。
一般人初次离开家乡总有不舍,她却没有。只觉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第一次坐航船,她好奇地想看窗外的风景,感受船行的感觉,可是窗外一片漆黑,父亲呢,她每次离家出走都会回去,哪想到她这回动真格的了。
所以这次全然没把她当回事儿,以为她出去玩了,几个时辰后便会回去。
航船上提供的晚餐是糖醋小排,她一嚼便发现全是骨头,没什么肉,她心里嘀咕,糖醋方法最能掩盖食物的本真,浓油赤酱的外表下往往华而不实。
心中骂起父亲继母,泼妇懒汉。这时一人撞了她,连道不好意思。
倾城哪知道这人是扒手,盗走了她身上的眼钱袋,待她见船上有人兜售工艺品,想买一个时,摸摸腰间,才发现钱袋不翼而飞。
四处找寻,盯遍每一寸地面,回忆每个之前细节也无头绪,不禁叫苦不迭。
之前那一丝终于离家的自由感经过这段时间,这次遭遇,她不觉开始想家,可又想到鸮鸣鼠暴的继母的苛刻,刁难,还有晚娘几个孩子的狼顾鸱张,陆梁放肆,总趁父亲不在家欺负她,开始是动手动脚骚扰,后来变成拳脚相加的殴打。仿佛没有尽头的别扭生活,只觉得幸福有时就像海市蜃楼,看着近在眼前,实际遥遥无期。
回过神来,已到吃饭时间,倾城便到甲板上,见少年摆了个邀请她坐的手势,少年也未细问她的身世,只问她要去哪里,哪里人。
倾城之前竟未想过这个问题,便反问:“恩人去向何地?”
少年道:“海州经商做生意。”
倾城道:“是甚生意?”
少年答:“是珍珠生意.”
倾城只粗略知道海州珍珠是宫廷贡品。
她道:“我亦去海州,家住京都。”
数十日后,船停在庄州补给修整,需一上午辰光,乘客们便都下船转的转,少年叫上倾城一起去庄州月老祠求平安,这庄州:
肆栉鳞街,金樽银盏,庄州自宋繁华。深院管弦,墙内丝竹,人才辈出不乏。家家门外皆行舟,户户人家尽枕河,物华天宝。商贾络绎,行旅不绝,竞奢靡。
青柳烟杏如云,有石桥丛如织,河渠纵横,琳琅满目彩绸,绿波雅楼画舫过,夏荫莲塘乳鸭戏,老藤新碧。雪后夜市梅香,卖花声里入眠。
他们从石埠头坐上一小舟,橹声欸乃过狭窄的水巷,擦身而过碗口大的歪古柳真是神来之笔。纵然歪,但美感就在歪。
浩博介绍到:“庄州的做法很明智,古城的建筑保留原样,为不破坏天际线,新城建筑高度皆有限制。”
倾城道:“是啊,试想在古街上走着时不时眼前冒出高楼大厦格外刺眼。”
倾城惬意地道:“我知道庄州古城至今已有千年历密集,但凭借精密的落差设计和排水系统,洪水大雨时从未被淹,不像现在大多数城市,外面下雨,街上就汪洋一片的豆腐渣工程。没想到还有机会身临其境。”
浩博道:“晓来雨过遗踪何在,一池萍碎。所有的花交给蝴蝶去数,所有的蕊交给蜜蜂编册,庄州的诗意,哪像如出一辙的其他城市就像毫无新意不严谨的陈词滥调。”
二人愉快地到了月老祠,倾城见此处川流不息,暖风熏得游人醉,不解。
浩博道:“往来商人和出门远行者皆会到这月老祠祈福。”
祠内院中有株流苏花树,应有百年树龄了,它永远不退场,像初恋的人追逐爱情那样不知疲倦,地上的人死了一拨又一拨,它都还站在那里。
这千年的古木眼底收了多少朝代的繁华兴衰。
浩博与倾城一双掌合十,一抱拳默念。祷告结束后,她们购了些吃食特产,于下午前回船上去了。
倾城半月便在少年的帮助下果腹,半月后船到了海州,此时虽是冬日,却好似绵绵春雨樱花退的晚春。
街上行人三三两两,也是昌明隆盛之邦,诗礼簪缨之府,花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
倾城已知少年名曰冯浩博,临别时,浩博道:“在海州若遇到困难可来这个地址找我,若在能力所及范围内,我定助你一臂之力。”
说罢给了她一字条便淹没在下船大众中。
倾城道谢后,循着码头上吊着的字牌走出码头,可是这下她傻眼了,这里是座陌生的城市,没有一个亲戚到这里做什么呢?吃饭哪亨办法?
不过脑中瞬时掠过打工的念头,不过打工是长久之计吗?她并非举人,应聘好职位最低都要求是举人,无一技之长的人能干什么?她陷入深思和苦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