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上寒风凛冽，苏园发现自己太激动以至于忘了穿一件厚衣服，好像冷得说话都要哆嗦了。

“你不是要看月亮吗？在天上。”梁清染洗完澡就把头发披在肩上，长长的，很好看。

“哦！”苏园一直在看梁清染，现在才想起上来的借口是看月亮。

几分钟后，苏园还在对着月亮考虑应该怎么开口，梁清染自顾自走到天台边低头看寂静的校园，黑影飘忽，配上冷风还是有几分瘆人的。

“看够了吗？”梁清染本来是不打算主动逼她开口的，可是这里实在太冷了，等苏园说话的时候自己基本上已经冻僵了，“看够了就回去。”

“看够了看够了！没……没有！”

“没看够就慢慢看，我要回去了，恕不奉陪。”梁清染转身就准备离去。

“小染！”苏园慌了，急忙上前拉住梁清染的手，“我有话要对你说。”

梁清染表情不变，只是轻轻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苏园连忙松开，小染不喜欢别人碰到自己。

“说吧。”

“你喜欢高明帆吗？”高明帆就是苏园眼里梁清染那个不算优秀的男朋友。

“不算讨厌。”虽然苏园一开口就问了一个攻击性极强的问题，梁清染却还是淡淡的神态，语气也是淡淡的，没有一丝迟疑，就像是事先就知道苏园要问什么。

“不算讨厌就可以交往了吗？”

“你觉得呢？”梁清染理了理被风吹到眼睛上的头发，声音清冷，“每个人都想从恋爱中得到什么，爱也好，一个陪伴自己的人也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能达到那个目的就足够了。”

“没有爱情的恋爱还叫恋爱吗！小染，你这样是不会幸福的。”尽管早就猜到小染不爱高明帆，可是真的知道的时候苏园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小染怎么会这么想！

“苏园，不是只有爱情才能让人幸福。”幸福是自己的追求，与别人无关，与社会普遍无关。

“那你能从高明帆身上得到什么？”

“佛曰，不可说。”和高明帆交往的唯一理由太简单又太让人无法理解，梁清染只尊重自己的生活方式，不需要别人来探究，包括苏园。

苏园是被逼到没有办法才会用这一招，她把梁清染一拉就拉进了怀里，然后闭眼吻了上去。

一秒，两秒……十秒，二十秒……

苏园感觉梁清染没有拒绝她，开始用舌头在水嫩的唇上试探。

“够了。”就在苏园意乱情迷准备加深这个吻的时候，梁清染轻轻推开了她。

“小染，我爱你。”苏园眼睛里闪着光芒，她想要小染知道她的心。

梁清染微微叹了一口气，“苏园，什么是爱？”

“爱就是见到你就觉得开心满足，见不到你就感觉难过，爱就是除了你我从来没为别人心动过，爱就是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不，那只是你以为的爱，而不是我定义的爱，我所认可的爱是不管见不见面那个人都是自己最安心的存在，是即使对别人心动也只愿意守在那个人身边，是从来不说永远却能走得最远。”梁清染缓缓地说，“苏园，你对我并不是爱，只是喜欢，是荷尔蒙作用下的短暂心跳和一点点的冲动，等时间久了这种感觉就会慢慢消失。还有，不要轻易就对别人说永远，有时候你给不起，有时候别人要不起，知道了吗？”

知道了吗？多温柔的声音，多温暖的语气，这不就是梁清染吗，用温柔和温暖置人的真心于死地。

她拒绝过多少人？苏园也不知道。

“我对你不是喜欢，是爱！”苏园毫不退让地说。

“如果你这样想，那我们就姑且说它是‘爱’吧。可是苏园，即使是爱也不会有什么改变，我们是朋友。”梁清染拉了拉衣袖，刚才被苏园弄得有点皱了。

这才是你想说的吧，苏园比梁清染矮了一点，视线上扬，看着梁清染的眼睛，“你骗得了你自己吗？我吻你那么久你都没有拒绝，你难道敢说你对我没感觉！”

“苏园，你以为我是情窦初开的小女生吗？强吻定情，嗯？”梁清染偏着头撩了撩头发，认真地看着她，“不拒绝是想让你去确定你是不是真的有像你想的那样爱我。”

“我已经确定了，我比想象中更爱你。”

“是吗？”梁清染无所谓地说。

“是因为我是女生吗？小染，你会觉得我恶心，觉得同性恋恶心吗？”想起张梓桐问过的自己发现自己喜欢上女生的时候会不会觉得恶心，苏园也开始担心起梁清染是不是也会因为这个而接受不了。

梁清染没有马上回答苏园，而是慢慢移动脚步，站在天台的边缘，倾听夜风吹过的声音，然后说：“有的人之所以会觉得同性恋恶心只是因为了解得少，等到习惯之后自然也就像异性恋一样平常了，从小到大接受的一直都是‘异性恋才正常，同性恋是变态’的教育，自然道德观也就形成了现在这样的情况。我们所看的每一部有涉及此类话题的影视作品都喜欢刻意去刻画同性恋的心理状态和特殊环境，其实哪有那么多特殊的东西，只是因为看得多了，听得多了就以为同性恋有多特殊，以为同性恋心理有多异于常人或者到了不可理喻甚至变态的境界，说到底就是太拿事当事了。”

苏园不懂梁清染的意思，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接话，梁清染不露痕迹地看了看苏园迷茫的表情，接着说：“如果抛开人类繁衍生息，家族传宗接代的事，同性恋和异性恋还有什么区别吗？只要你不觉得有什么遗憾，那就没有什么是值得你去羞耻的，所谓的相恋，不过就是两个人互相汲取温暖，想要一辈子在一起而已。而对错也不过就是一场没有意义的辩论赛，正反方观点不同而已。同性恋和异性恋都只是个人和个人的差异，而非群体差异，所以不必去强求别人和自己的观点相同，更不能要求别人和自己的性取向相同。你说对吗？”

“对。”所以你并不讨厌同性恋，所以我还有机会，所以……

“所以苏园，我不会强求你和我一样去喜欢异性。”梁清染波澜不惊的脸上有着不一样的认真和严肃，清楚而明了的一句话就打断了苏园的遐想。

所以我也不能强求你喜欢同性！？苏园总算明白了，梁清染特意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为了让她说出这一句。先表示尊重我让我放松警惕，然后给我挖个坑让我往里面跳，梁清染，我才没那没傻。

她双眼死死地盯着梁清染，固执地说：“所以你也不能强求我不喜欢你！”

“我知道。”梁清染笑了，随意而放松，好像现在面对的不是一个正在对她真情表白的好朋友，而是一个只有几岁的小孩子在对她说“我长大以后要娶你”这样的话。

“既然你知道你就不应该再跟我说那么多拐弯抹角劝我放弃的话。”苏园想，至少她在梁清染心中是有那么一点不同的，这么久的相处，即便没有爱也该有一丝一毫的心软，只要她还会对她心软，她就有勇气守在她身边，等她回头拥抱自己。

梁清染看着天空中似圆非圆的月亮，嫣然而立，“我并有想要劝你放弃，我只是换个角度明确告诉你我拒绝而已。”

这一刻，苏园心痛得无以复加，她以为梁清染舍不得伤害自己，可是她还是那么残忍，这么轻易就说把拒绝两个字说出口，可是即使到了这一刻她还是不想放弃，仰起头，紧抿双唇，“你拒绝是你的事，我喜欢你是我的事。”

“随你吧。只是当你的事影响到我的时候，我不一定还会允许你留在我的世界里。”我不想伤害你，可是我更不想为难自己，既然不可能爱上你，那就不要让我困扰。梁清染不再理会苏园，转过身迈着优雅的步伐，背对着苏园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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