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飞和以前不一样了，这是张梓桐的第一感觉。

“你来了。”罗飞对张梓桐打招呼，眼神却自然而然地落在了赵清溪身上。

“还好吗？”张梓桐也想得到罗飞肯定会把视线放在赵清溪那儿，她不知道该不该带赵清溪来，她只是觉得，赵清溪是她理所应当带着的人。

“跟以前一样，没什么差别。”

场面陷入沉默，三个人似乎都找不到话说，最后还是张梓桐先开口：“你不是说要带女朋友给我认识吗？怎么没看到人？”

罗飞一顿，“她要等一会儿才来。”

又是一阵沉默，罗飞看了淡然垂首的赵清溪一眼，又坐直身子看着心不在焉的张梓桐，“我们可以单独谈一谈吗？”

张梓桐条件反射地看向赵清溪，只见赵清溪已经站起身准备走了，她皱了皱眉，却没有说什么，只是把包里的车钥匙拿出来递到赵清溪面前，“到车里等我，我待会儿就过来。”

赵清溪没有接过那把车钥匙，她看了看张梓桐面前的酒杯，然后说：“我回家等你，喝了酒就不要开车了。”

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张梓桐突然就觉得累，像失去了战斗力一样，她拿过酒杯浅饮一口，酒依然辛辣，却刺激不了她疲惫的心。

“你喜欢她吗？”

罗飞单刀直入地提问并没有让张梓桐感到意外，“喜欢。”

“你爱她吗？”

“爱。”没有犹豫的一个字显得沉重。

罗飞想笑一笑，嘴角却只能怪异地扯着，也许陈晨说的对，她是真的应该给自己一条生路，再纠缠下去，是不是永远也走不出这个美丽的噩梦了？

可是还是不甘心啊！那么多年的痴心，到了最后，深爱着的那个人却深爱着别人。当她在为性别而怀疑是不是可以把爱说出来的时候，那个人却已经跨过了同性的界限爱上了另一个女人。

张梓桐，为什么要让她这么悲哀呢？

“你爱她什么？她到底有什么是可以让你爱上的？”

“温暖。”张梓桐沉默着，半晌之后，她把一只手肘撑在桌子上，整个人都向桌上倾去，“她能给我温暖。”

罗飞看着随意地半趴在桌上慢慢喝着酒的张梓桐，眼睛有些酸涩，“同样在你身边，为什么赵清溪就能给你温暖，为什么你从来不回过头看看，难道你要的温暖我就不能给吗？我付出的比她多，我对你的爱也比她多，比任何人都要深得多！我爱了你十年，十年啊，这十年我一直守在你身边为什么你就是感觉不到？”

“这些我都知道，可我只能从她身上感觉到温暖，这跟付出与守侯没有关系，只是那个人身上恰好有我渴求的东西，只是恰好她出现在了我身边。”罗飞的话没有让张梓桐动容，她依旧趴着，始终在酒杯上痴缠的目光渐渐迷离，声线也开始虚幻起来，“也许不是其他人不能给我温暖，只是我只想要她身上的那种。”

哄闹的音乐声，闪烁的灯光，她统统感觉不到，现在的张梓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只是把那些埋藏在心底的感情和思绪一点一滴的吐露出来，忽略了别人的眼光，也忽略了罗飞的悲伤，她的饱含深情的声线里只有一个人，只有她心心念念着的赵清溪。

“就像现在她并不愿意停留在我身边，她给我的情绪里面有太多的难受和失望，甚至有时候只要一想到她我的心一阵一阵地绞痛，可就算是这样，我也会觉得幸福，只要那个人是她，我就能感受到那种一辈子都不想失去的幸福和渗透四肢百骸的温暖。”

“你知道吗，和痛苦伤心成正比的是满足，那种感觉就像是无所事事漂浮了二十六年的人终于找到了生活的意义，她给了我从未有过的充实，她让我安心呀！”

这一刻，罗飞无言以对。

“怎么了？”孙馨洁过来的时候看到罗飞正低着头，强忍泪水，“张梓桐又欺负你了？”

罗飞摇摇头，不肯说话，孙馨洁凤眼微挑，她看了张梓桐一眼，说：“‘你们家清溪’呢？哪儿去了？”

张梓桐这才抬起眼，脸色不善地看着她，孙馨洁的手里还端着一杯颜色莫辨的鸡尾酒。

“你不是怕我怠慢了‘你们家清溪’吗，特意给‘你们家清溪’调的，名字叫做‘倾心’，怎么样？足以表达你的内心吧？”

孙馨洁不断地重复着“你们家清溪”这几个字，罗飞的眼睛红了又红，头垂得更低。看看张梓桐，孙馨洁用眼神示意她可以走了。

孙馨洁是个聪明而果断的女人，她永远知道怎样做才能让有些伤害有些痛苦变得彻底，张梓桐没有多做停留，直接起身离开了。

“哭吧，别憋着了。”张梓桐走后，孙馨洁翘着腿坐到了空下来的椅子上，“哭完了就去找别人，你不是还有个小陈晨吗？”

顺手优雅地品尝着调给赵清溪的“倾心”，孙馨洁眯着双眼，真的是，手艺越来越来了，“张梓桐“她们家的”那个人不是你，你可以伤心，可以绝望，但是绝对不能再去奢求什么。你不就是爱了她十年吗，你到底是舍不得她还是舍不得你花在她身上的那十年啊？我告诉你，现在爱上一个人，那可就不是十年，而是一辈子了，你说十年值得你去惦记还是一辈子值得你珍惜啊？”

“好了，你的小陈晨来了，找她安慰你去，姐姐我现在要去自己找乐子了。不过你可得想好了，你要是不要她，我可就接手了啊。”孙馨洁勾着嘴角，对站在吧台处看着她们的女孩子眨了眨眼睛。

“这个傻瓜就交给你了，拜~~”

把罗飞交给陈晨，孙馨洁扭着她性感的腰，继续不断向关注她的人抛着媚眼。

生活啊生活，她记得的人，是否还记得她？

张梓桐的心里有着明了和坦陈，同时也包裹了怨愤和不满，所以当她看见赵清溪一脸平静地坐在沙发上看书时，忍不住冷笑一声。

赵清溪从张梓桐进门开始就感觉到了一股压抑着的怒气，她没有理会，直到听见那一声冷笑，赵清溪这才抬起头，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先去洗澡吧。”

喝了酒流了汗，张梓桐也没有说什么，去洗了澡才又再次回到客厅。她坐在离赵清溪最远的沙发上，任由湿漉漉的头发搭在身上，然后敛起眉，一瞬不瞬地盯着赵清溪看。

“很晚了，早点睡吧。”赵清溪被她看得有点不自在了，站起身准备回卧室。

“除了这些，你不打算说点其他的吗？”张梓桐目不斜视，就这样直勾勾地看着赵清溪。

停下脚步，赵清溪转过身，她回看着她，目光没有闪躲，“你想要我说什么？”

“胡易斌。”张梓桐冷冷的开口，“我出差回来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可是你呢？你和他一起出现在那里。什么意思？是想把我推给他吗？”

赵清溪早就猜到她会这么想，“昨天下午我到的时候，他已经在那里了。”

和想象中的不一样，张梓桐心里稍稍放松，“昨晚你住在哪里？为什么不让我陪你一起去见同事。”

“我在李真家里，因为涉及到她的私事，所以才一个人过去。”赵清溪往张梓桐面前走了几步，抿了抿唇，“还有什么问题吗？没有就回房间休息吧，昨晚肯定没有睡好，都有黑眼圈了。”

赵清溪站着，坐在沙发上的张梓桐只能仰着头看她，高度问题导致了视觉差别，现在的角度看过去，张梓桐只觉得壁灯辉映下的赵清溪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样子。她不由得伸出手，轻轻地摩挲着赵清溪笼罩在微弱光束中的脸。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张梓桐捧着她的脸，眼神温柔而诚恳，“你爱我吗？”

张梓桐看着赵清溪的眼睛，一直看着，里面有各种各样的情绪，分辨得出来或者分辨不出来。赵清溪没有回答，她只是静静地回看着她，一分钟……两分钟……

也许是时间太久，张梓桐感觉到疲惫，身体上的疲惫，还有心里的疲惫。

张梓桐终于松开手，自嘲一笑，她始终不爱她。

“我以为你知道。”

赵清溪脸上有着淡淡的无奈，张梓桐看见了，却不敢妄加定义。

“我不知道。”张梓桐死死地瞪着她，“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张梓桐所期待的从来就不是一分不够明确的感情，她要一个真真正正的结果，爱或者不爱，她不想去揣测赵清溪的心，她不是赵清溪，不可能猜到。不管她是如何想的，她一定要赵清溪给她一个明确的答案，一个属于赵清溪自己的回答。

所以这一刻，她不会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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