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珺收起伞进了长廊,继续往前走,走到头是临湖亭,她在里面的鹅颈椅上坐了下来,不知不觉夏天就快过去了,学校也迎了新生,她想起自己当初迈进这所大学的时候,仿佛有些傻,因为年纪太小,使得她看上去有些格格不入,但她还是交到了珊珊这个朋友,现在想起来她的人生里仿佛只有珊珊这一个朋友,真挺失败的,子珺侧头盯着湖水看了看,湖边儿植了风荷,雨水打在荷叶上的声音,像一首杂乱而忧愁的曲子,或许忧愁的不是雨,愁的是自己的心,那天从农庄回来,褚衍深就搬出了主卧,虽然照常回来,但再没说过一句话,他们真成了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大多时候两人连面都碰不上,她下楼的时候,他已经走了,自己睡的时候他还没回来,他没说要离婚,但十月的婚礼恐怕也该取消了,这才是她们的结局,自己早该想到了,或许他不提出来是想自己识趣,想想也是,从开头就是错,戳破了谎言,他们的婚姻即使刚开始已是穷途,或许自己该识趣些,可人总是在分离的时候才知道难舍,子珺原先也没想到自己会生出这种难舍的情绪,可她忘了人是感情动物,即使只是短短的几个月,她也开始难舍了,想起来真有些可笑,珊珊老远就看见了子珺,说实话一开始真没认出来,就是看着背影有些像,因为差别太大,在她的记忆力,子珺跟忧愁沾不上边儿,即使迷糊,可天性乐观,跟她们这些汲汲于世俗的人不一样,珊珊觉得子珺有那么点儿大智若愚的意思,但现在的子珺竟然愁上了,靠在哪里美则美矣,却令人心酸,出神的望着湖面的,仿佛魂儿都没了,联系最近公司的低气压,难道是子珺跟大老板之间吵架了,珊珊走过去,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怎么想起约在这里见面,子珺回头看着她笑了一下,珊珊就觉子珺这个笑真比哭还难看,珊珊坐在她旁边伸手捧住她的脸,笑的真难看,还是别笑了,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子珺摇摇头,半晌才道其实也没什么说起来都是我自作自受,珊珊想了想道,跟大老板吵架了,是因为六年前的事儿,大老板知道了,怎么知道的,不可能啊,子珺拉她坐下,不说这个了,你看看这里,我以前从来不知道学校有这么美,珊珊撇撇嘴,你知道什么小书呆,成天除了实验室就是实验室,好好的一个花季少女都成了半傻,净顾着实验了,哪会留心周围的风景,可学了几年结果如何,竟然转专业出国了,想想都替你不值,说起来你现在也才二十四,不禁结了婚还生了儿子,即便有什么变数,也算人生赢家了,不说别人,至少比我这个奔三还孤家寡人的女人强多了吧,其实有时候想想挺理解你当初的想法,有个孩子挺好的,所以为了我干儿子,无论发生什么事儿,子珺你都得挺过去,子珺看了她一会儿忽的笑了起来,珊珊你变了,如果是以前你绝不会这么说,你不用担心,也没你想的那么严重,我跟褚衍深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是场闹剧,现在闹剧收场有什么不好,我也想通了,冯一永远是我儿子,跟着他父亲冯一的未来是光明的坦途,比跟着我强太多了,珊珊忽觉不对劲儿,子珺你想做什么,子珺侧头看了看雨幕,雨下小了些,蒙蒙的水汽在湖面上起了也一层轻烟,笼着水边儿清荷,有种凄然的美,珊珊我想回去了,回去,珊珊愣了一下,回哪儿,子珺你是不是傻了,这里才是你的家,我觉得你跟大老板之间没这么严重,其实夫妻之间很多事情都可以沟通的,再说这件事早过去了六年,现在倒后账有什么意思,大老板不是这样的人,你好好跟大老板谈谈,或许有转机,子珺摇摇头,我很清楚,从那天戳破这件事,我跟他之间就彻底完了,珊珊挠了挠头,就算你们完了离婚了,也没必要走吧,再说你去哪儿,子珺道,我想去国外待一阵儿,珊珊蹭一下站起来,冯子珺,你这是逃避,你这个懦弱的女人,遇上事情就会逃,六年前如此,六年后依旧,你能不能拿出点儿勇气去面对,子珺瑟缩了一下颓丧的道,珊珊我没有勇气,尤其面对褚衍深,我一点儿勇气都没有。独闯二十八楼是珊珊这辈子最勇敢的举动,她很怕大老板,就大老板那个气场,就往哪儿一站,褚氏员工没有不怕的,可怕也得上,为了子珺,为了朋友,她豁出去了,赵东发现的时候,珊珊已经一股旋风一般刮进了总裁办公室,赵东只来得及随后跟了进去,刚进去就听见,那个胆小又而可笑的丫头大声道,大老板,您不是一直跟我们说,过程如何并不重要,结果才是检验过程的唯一标准,如果按照这个标准,您为什么如此在意六年前是怎么开始的,六年前是跟踪还是偶然有什么区别,结果都一样,你们有了儿子,你们结婚了,现在您又追究这个,并且因为这个原因,要跟子珺离婚,您不觉得自己前后矛盾吗,赵东要来阻止珊珊,衍深伸手制止,等珊珊说完,他才冷声道,谁告诉你我要离婚,是冯子珺,珊珊愣了一下,你们不是要离婚吗,褚衍深站起来丢下一句,后面的行程取消,快步进了电梯,珊珊有些傻,赵东恨不能敲开她的脑袋看看,到底里头装的什么东西,恨铁不成钢的道,行啊,刘珊珊,敢这么跟老大说话,够有胆儿的啊,珊珊看着他哼了一声,有什么大不了开除我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姑奶奶还不伺候了呢,说着一甩头走了,赵东愕然半晌不禁失笑,这丫头真是个小辣椒,他是想提醒大老板的家务事不好管,也不能管,人家两口子之间床头吵架床尾和,本来没事儿,刘珊珊这个外人一掺合没准就坏事儿了,不过现在提醒也晚了点儿,就是不知道大老板跟冯大美人究竟怎么回事,上个月两人还好的蜜里调油,就老大天天来那个脸色,红光满面的,一看就是个身心俱和谐幸福的男人,最近这一个月,成天阴着一张脸,弄的整个褚氏大楼都草木皆兵的,就盼着老大两口子早点儿和好,他们也有好日子过,要是真跟刘珊珊说的离婚,那他们就真没指望了。不说赵东这儿怎么想,单说褚衍深,虽说气的不行搭理子珺,可也没想过离婚,这件事说到底是谁的错,现在自己还没怎样,她倒是想离婚,这女人的心到底是怎么做的,石头还是冰块,他们的婚姻之于她竟是如此毫无意义吗,褚衍深恨不能立刻抓过子珺问问,可他回到家后却没见到子珺,偌大的别墅空落落的没有一丝人气,褚衍深冲到卧室打开柜子看到子珺的东西还在,竟然松了口气,到此时他才发现,自己竟然怕她走,即使这女人做出这样的事儿,他依旧舍不得她,他忽然想起刘珊珊刚才的话,自己为什么如此在意六年前的起因,结果不都一样吗,他们有了儿子,他们成了夫妻,仔细想想,子珺从来没亲口承认过暗恋自己,而是自己一厢情愿的以为她是因为喜欢自己才跟自己上床,其实这个谎言漏洞百出,以他的精明,不应该瞒过他,如果不是他潜意识里想装糊涂,这样明摆着的事儿如何能瞒过他,而这种潜意识的装糊涂,究其原因,应该就是不舍的放手,他不想跟子珺分开,他迫不及待的想跟她扯上关系,她是他儿子的母亲,也是他的妻子,更重要的是他喜欢她,甚至爱,这个字闯进褚衍深的大脑,仿佛醍醐灌顶一般,瞬间打通了奇经八脉,他终于找到了自己如此时常的原因,这个他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有甚至去相信的东西,他爱她,哪怕这个女人说再多的谎言再欺骗他,他也只会恼怒,除了恼怒,他永远不舍得放弃她,哪怕现在稍微一想,就绝痛彻心扉,褚衍深觉得老天对他太不公平了,这么多女人,为什么就让他摊上这么个没心没肺的,他想对她好,想爱她,而她呢,净想着跟自己分手,离婚,亏她想得出,别说这辈子,下辈子都不可能,冯子珺只能是他褚衍深的妻子,而之前的事儿,他们可以慢慢算,冯子珺回来的时候,有些楞,因为看见了多日不见的褚衍深,再她还没回神的时候,这个多日不见的男人已经扑了过来,然后自己呢,竟然超级配合的跟他激情了一把,甚至比以往任何一回都激烈,那种极致的感觉令她浑身颤栗,过后,她埋在被子里觉得,这件事荒唐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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