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为何会看到这段记忆?那面镜子又是什么来头?
路迟林觉得头痛欲裂,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脑内冲撞,仿佛下一刻就要弃体而逃。
他的视线开始模糊,最后的印象停留在沈不悔的那张脸上。
“在下忽有要事,只能陪岑明兄到这了。若是来日有缘,定与岑明兄把酒言欢。”
眉间又开始隐隐刺痛,路迟林感觉自己像是被什么东西扯了一把,再次被困进躯壳之中。
他在一片岑寂之中沉沉浮浮,嘈杂的人声仿佛就在耳畔,又仿佛隔着好远。
恍惚间,他下意识地转了转眼珠,惹得睫毛都颤上几分。
然后,他听到了一个声音:“醒了?”
律……
律什么?
路迟林将上下眼皮撕扯开来,方一睁开便又被入眼的光线刺得半眯上眼睛。他舔了舔半干的唇,侧了头看向站在榻边的人。
孟平川。他在心里念叨了几遍这位小少爷的名字,撑着床坐了起来。
律九渊盯着他的动作,开口说道:“你昏迷了一个时辰,可有不适?”
路迟林摇了摇头。
“虽然我家的祠堂是毁了,但你也没必要行这么大的赔罪礼。”说的是路迟林在深坑旁跪下的举动。
“我没有。”路迟林顿了顿,转而开口问,“镜子……”
“嗯?我费劲辛苦把路副堂背回来又好生照料的,路副堂醒来不先感谢我,怎么还先问起了那面破铜烂铁?”
“……”
律九渊见他一副对不上来的无奈模样,不由弯了眼,继续说道:“镜子碎了。原本应该是件法器,主人应该还是一位大能……只可惜上面的灵力残存不多了。”
路迟林闻言不做言语。
他站起身走到桌案边,毫不顾及律九渊的存在。他执起笔在宣纸上落下几个字:
寿宴当日,东院现魔。
他素来不是多话之人,就连传回去的书信都是这般的简洁。
待墨干后,路迟林捏了一个诀,又用火将纸烧了。如此,不出半柱香的功夫,百里之外的楼云深就能知道此处发生了什么。
“你是不是要回去了?”律九渊走到他身侧,看着他做好一切后才开口询问。
路迟林撩起眼皮看他,似乎并不想回答。
“我和你一起去。”
路迟林迈步欲走,听到话后转身与律九渊对视。
“不。”
“孟府出了这个事,自然是要孟家的人过去给个交代。可如今的情况,我父亲不能离开,便由我代他去。”律九渊嘴上说得义正言辞,脸不红心不跳的,可他心底想的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若是让路迟林就这么走了,往后再要找人可不容易。而况当初的那点事他们还没有扯清楚,如今让他先遇见了路迟林,自然是要赖着他弄清楚的。还有楼云深……他的身体还没个着落,那缕魔气也未有头绪,不管怎么说,他都不能让路迟林一个人走了。
这么想着,嘴上的借口可就愈发的多了。
“魔修久未出现,如今却在家父寿辰之日坏了我家祠堂,又出现了这样一面镜子,谁能说这是一庄巧合?父亲肯定会派我到临雪堂商量对策,不如路副堂就带上我一同回去吧。”
路迟林直觉自己从他的话里找不出破绽,但又偏生不想应了他,冷冷地说道:“我不惯与人……”
“在下绝不会拖路副堂的后退。”
路迟林还想开口拒绝,却听门外传来一声轻咳,解了酒劲的孟成业走入房中。
律九渊乖巧地喊了声:“爹。”
孟成业点了点头,转而对路迟林说道:“今日之事,多谢路副堂了。”
“嗯。”
“我方才在门外听见交谈之声,路副堂可是在与平川交谈?”孟成业还未忘记自家儿子在宴上说的那些话,生怕路迟林一不高兴就把他给宰了。
律九渊:“我与路副堂说,我们应该派一个人同他一起回去向堂主说明情况,并商量对策。那魔修定是有预谋的。”
因着律九渊的抢话,路迟林生生把那句“没有”给咽进腹中。
孟成业道:“平川说的有几分道理,路副堂可否带着他一同回去见楼堂主?”
路迟林瞟了律九渊一眼,又盯着一旁的孟成业。
孟成业见他没有表露出半分答应的意思,继续说道:“这事本该我亲自前去,可如今有事未明,万一那魔修再次归来……祠堂还得重建,恐怕是抽不开身,只有让平川代我前去。”
路迟林垂眸思索片刻,应道:“好。”
律九渊笑:“那就麻烦路副堂了。”
第八章
“这封信送到淮南,交给来川酒楼的主事。”
孟廷接过律九渊递上的信,疑惑问道:“公子何时结识的淮南人?”
律九渊伸手在他额上弹了一下,说道:“我还要事事与你报备吗?”
孟廷挠了挠后脑勺:“不用是不用……我就是担心公子。”
律九渊笑了笑,没有接话。这封信是他写给律承的。律承是他在一个破庙中捡到的孩子,是他一手带大的。当年他的下属死的死,伤的伤,唯有律承常年在暗处蹲守、无人知晓他的存在,因而才留了一命。如今,律承只能信他,也只有信他。
信中只有一幅画,这是他早年就与律承商量好的方法,来川酒楼的主事若是看到了信,自然会去帮他通知律承。只是不晓得他死了这么多年,这方法还有没有用。
唯有一搏了。
“路上小心些,等我回来再赏你。”
孟廷道:“公子此次前往临雪堂也是一路小心。”
律九渊:“有路副堂护着,我能有什么事呢?”
正是因为路副堂,才更应小心啊。孟廷看着自家公子满脸的笑意,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只盼那路副堂别在危急时刻把自家公子抛在一边了。
两人说话的档口,已经走到了孟府门前。
律九渊忽然就扬了嘴角。
路迟林不知在门外等了多久,他身下的马已经很是不耐,正朝着各个方向撒着蹄子。可他的脸上却依旧是那副冷冷的神色,扯着缰绳坐得笔直。
他今日穿了一身月白衣裳,玉带紧束,将他的腰身愈发地突显出来。
律九渊从孟廷那接过整好的行装,心不在焉地说了一句:“回去吧。”
随后,他便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欣喜快步走上前去。他在路迟林的马旁站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