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位仙长一不高兴就把霜苑捅了个对穿,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律九渊的神色。
霜苑瞟了路迟林一眼,道:“我再造一个梦?”
律九渊下颚微抬,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霜苑似乎对他这种高高在上的态度很是不满,但碍于自己性命掌握在他的手里,只得撇了撇嘴后不情愿地同他讲道:“他也许是陷落在自己的某个意识里,我再给他造个梦,看看能不能把人拉出来。”
“看看?”
“我没见过这种情况,当然没有把握。”霜苑硬生生地说。
律九渊思忖片刻,道:“我同你一起进去。”
第十一章
“不必了。”
律九渊低下头,附在他手背上的那只手纤细修长,手指正微微弯曲,似乎还有些颤抖,冰冷的温度正源源不断地向他传递着。
原本依偎在他怀中的路迟林渐渐直起了身体,将自己与他拉开距离。
路迟林的脸色有些苍白,在从律九渊怀里退开的那一瞬,他毫无预兆般地呕出一口黑血,吐在了律九渊的胸口处。
“抱歉……”擦拭了嘴角的血迹,路迟林毫无诚意地说。
“可是受了伤?”律九渊反手抓住他的手,问道。
路迟林摇了摇头,偏过头淡淡地看了半跪着的霜苑,顺带拨开了律九渊的手,站直了身向他走去。
霜苑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脸上闪过不自然的神色。
路迟林:“你让我见到了什么。”
他的语气平平,仿佛并不是在发问。
“你心里想的是什么我就给你什么。”霜苑答。
可路迟林却像是没听到一般,再次重复了一句:“你让我梦到了什么。”
“霜苑造的梦都是源自入梦者内心的渴求。”旁边的云娘也发了声,替他解释道,“仙长见到的,正是自己内心深处的执念。”
“为什么是律九渊?”
他是器灵,本就不该有执念这个东西,更不要说这个执念是他没有半分记忆的律九渊。
“我哪知道为什么是他?你心里想的是谁又不是我能左右的。”霜苑顶了一句,先前的那点不情愿在此刻倾数爆发,化作了万般的不耐。
路迟林皱了皱眉:“我并未想他,我甚至……”
都不认识他。
后半句话卡在嘴里,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路迟林想到梦中人的那张脸,似曾相识,却又格外的陌生。他想起那人贴着他的背,语气温柔地在他耳畔低声调侃,像是情人间的爱抚一般。
他想起自己在梦中的那阵心悸,想起那阵深入骨髓的疼痛。为什么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他与律九渊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
“你在梦里遇到了什么?”律九渊见他话说到一半便没了下文,不禁地开口问道。
路迟林似是尚未回过神来,顺着他的话便往下答了:“律九渊。”
“……”
他当然知道他见着了自己!他就是想知道梦里的那个“律九渊”究竟做了什么把他弄成这副模样,总不会是路迟林见到了他们的第一次吧。他当时除了有些入魔下手粗暴了一点好像就……就没有什么过分的地方吧。
这么一想,律大堡主突然就有些心虚了起来:“那你为何……把自己弄成了这副模样。”
路迟林转过头来,悠悠的目光落在孟平川的这张脸上。他上下唇一碰,嘴上意外的坦白:“不知道。”
他神情有些犹豫,张了张嘴又补充道:“我一想起他就觉得头疼,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也因此,他虽是破了霜苑造的梦,但却被陷入自己的意识之中。若不是他眉心一痛,突然清明了神智强行冲破混沌,怕是得被困在里面不知年岁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律九渊再联系到自己之前问起当年的事时路迟林的反应,也大致明白了他如今的情况。
路迟林怕是记忆有损,把他给忘了。
可他还在为楼云深做事,怕不是楼云深那混账故意抹了他的记忆教他忘了与自己的往日种种?
律九渊顿时就有些惆怅,他好不容易才重新活了过来,还这么恰巧地遇上了还活着的路迟林,结果他还没来得及与他坦白,追问当日的种种,这人却已经不记得自己。
还真是造化弄人。
律九渊叹了一口气,看着路迟林的眼里也多了几分哀怨。
霜苑见他二人完全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干咳了几声沙哑说道:“既然他已经出来了,那你也可以放过我了吧。”
律九渊回过神来,想到他们二人来此的目的,以及被落在一旁还未解决的霜苑。
“不行。”嘴上这么说着,可律九渊还是收了剑,走到霜苑面前蹲下,“寒蝉不会找错人。你告诉我,岑明祠中的魔气,是你留下的吗?”
霜苑登时脸色一变,开口辩解:“不是我!”
律九渊追问:“不是什么?”
云娘的目光在他二人之间走了一个来回,问:“仙长是为了岑明祠被毁一事来的吗?”
律九渊笑:“是也不是。”
“此事与我无关。”“此事与他无关!”
律九渊扬了下巴,示意霜苑继续往下说。
“岑明祠不是我毁的。”霜苑道,“但它被毁之时,我确实在那附近。”
律九渊说:“现在换我问你了,你见到了什么?”
“魔修,但是又不像是一个魔修。我是魇魔,要以梦境为食的。昨夜我本是在那附近觅食,路过岑明祠的时候,正巧看到了他。”霜苑咳了几声,继续说,“他当时像是发了狂的模样——这个也正常,毕竟他们那类魔经常会有这种情况。然后,一疯起来,他就把岑明祠给毁了。”
“就这么简单?”
“不然还能怎么样。毁完就走了,不然还等你们来抓吗?”
路迟林问:“他去了哪里?”
霜苑转了转眼珠,瞟向右上方的横梁,像是在思考路迟林的问题。
“东方。”半晌,他开口说道。然后他像是为了确定,又重复了一句:“他去了东方。”
那魔修当时还朝他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一双眼睛尽是充血的红色。霜苑当时一惊,不知该拔腿就跑还是先隐去声息。可也许是他只是地位低下的低魔,并不被那魔修放在眼中,他还没来得及动作,那魔修就头也不回的化作黑气奔向东方。
律九渊起了身,将长剑收入鞘中,然后动作优雅地捋了捋自己的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