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得他的肺腑一片刺痛。药修给的药倒是颇有几分奇效,随着灵力的流淌渐渐抹平他肺腑的难忍之感。
屋门被打开,一位少年端着食盘走了进来,不言不语地将它放在桌上,又不言不语地关门离开。
律九渊在听到动静之时便睁开了眼,待那少年离去之后,他起身挪到桌边坐下,顺便还招呼了路迟林一声。
先不说路迟林的修为已经过了辟谷之境,就是他那剑灵之体,其实也并不需要这些吃食。律九渊心下虽明了,可他偏偏就是喜欢与他同桌共食的感觉。
路迟林也很给面子地走了过来。
送来的饭菜多是素的,但律九渊并不在意。他给路迟林夹了一些后,开口问他:“先前在水潭边你行为有异,是遇着什么事了吗?”
路迟林皱着眉拿着木筷在那菜上拨了拨,听到律九渊的话后又嗫嚅了一番,似是在思考些什么。
“潭里有东西。”半晌,他说道。
“什么东西?”那潭水深不见底,若是真有什么东西也并不好发现。
“我不知道。”路迟林说道,“但是我能感觉到。”
静默了一会,路迟林再次开口:“有人在牵着我往前走,我的身体不受控制。”
他一字一句说得很慢,似乎是在斟酌许久之下才产生的话语。
他想起在孟家祠堂处见到的镜子,直觉这两个东西有某中关联。在接近潭水的那段路程之中,他的眉间便一直隐隐作痛。那是之前留下的痕迹,不可能会无征兆地就这样发作。
潭中的是什么,那魔修两次出现又是抱着什么目的。岑明、沈不悔、魔修,这三人之间又有什么联系,又与他有着什么样的关系……
“路迟林。”
“嗯。”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律九渊道。
路迟林直直地看着他,他的眸色极浅,看人的时候似乎都带着一股凉意,让人心生畏惧。可律九渊却是不怕的,他的枕边人虽然外表冷漠,拒人千里之外,可内里却并非郎心如铁。
律九渊撑着下颚与他对视,笑意似乎都在眼角晕染开来。
“我看到了岑明与沈不悔。”路迟林将那日在梦中所见缓缓述来,也告诉了律九渊那面镜子的异样之处。他本不是会同旁人商讨的性子,可也不知为何,在那样的目光之下,他控制不住地就想缴械投降,将所有的一切缓缓道出。
孟平川与别人不同。这个认知在他心里疯狂蔓延,然后盘根驻扎……他对这个人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亲近之感,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作何回事。也许是因为他从来都没有体会过与旁人亲密交往的情况,才会在这人接近的时候突生眷恋。
因为从未体验过,才会觉得与众不同、弥足珍贵。
路迟林垂了眸。
律九渊:“若是与岑明有关,临雪堂的书阁里或许会有一二记载。”
路迟林轻轻应了一声。
“不过,我倒是没听说过沈不悔的名字。”律九渊沉思了片刻,在脑海中搜寻了许久,都找没有找到与沈不悔有关的相关印象。这个人要么就是早早殉道而亡,可依照路迟林的说话却又不像,他像是凭空出现的一个人,没有留下半点痕迹。也许只有当年的岑明才能知晓他的真正身份。
“那面镜子我也没有看过相关的记录……单看外表挺普通的。”律九渊走到床边坐下,褪了外袍摆在一边,“待我们出去了,可以去查一查。”
路迟林道:“你要去临雪堂。”
“楼堂主不是叫你去江南分堂找它吗?我去临雪堂岂不是要扑了个空。而况,真是去临雪堂倒也好了,还可以去找一找岑明的有关记载。”
路迟林又道:“孟平川,这是我的事。”
律九渊撩起眼皮来看着他,此时已经天色已暗,屋内点了烛,烛光打在路迟林的脸上,忽明忽灭。
“这也是我的事。”
这句话可以有很多含义,连律九渊自己都不晓得他是想表达哪一种。
路迟林眉头一皱,显然也是听出了这话中的旁的意思。
谁知律九渊又补了一句:“这也与我有关。”
还颇有种欲盖弥彰的味道。
路迟林盯着眼前的烛火:“水潭中的可能也是法器,那个魔修还会再来。”
“他在破坏这个东西。”两人都想到了孟家祠堂的惨状,律九渊思考了片刻,继续道,“这倒是有点像一个阵。”
路迟林侧过头看他,示意他说下去。
“以法器为阵引,埋于四方……常人布不下这个阵的,应该是我多想了。”
“嗯。”
突然,律九渊眼尾一挑,道:“迟林可累了?”
路迟林看着他,没有说话。
“此处就这一张床,一张铺子,看来你我二人晚上得挤一挤了。”
“我不惯与人同寝,你自己睡吧。”
律九渊笑道:“那你若是有了道侣,又该如何?总不能成日分床睡吧。”
路迟林思忖一会,直觉这里面的逻辑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奇怪在哪。
“我不会有道侣。”
“凡事没有绝对——我睡姿一向很好,迟林大可放心。”说着,还伸手在旁边的空位拍了拍,“你我二人都是男子,难不成你在怕我非礼你不成?”
“……”
这说的都是什么和什么!
律九渊:“不过……我倒是忘了问,以你的修为,大可以自己逃脱,却为何要留下与我一道?”
他知道这个问题路迟林是回答不上来的,可是他就是想问,想看那人在思考时的窘迫模样。
果然,路迟林陷入了一阵沉思。
律九渊轻轻笑了声,决心先放放不再逗他。
却听路迟林说:“我不想丢下你,如此而已。”
第十七章
随着“哗——”的一声落水声,律九渊感到自己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周遭是一片冰冷,但腰间的触感却是分外明显,在意识不断下沉的过程中,似乎有一个人正紧紧抓着他的手,搂着他的腰,片刻都没有松开。
律九渊知道这是谁。他没有想到律承这么快就要暴露了。
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山洞,身上的衣物已经被褪去,已经干了的外袍正虚虚地罩着他。律九渊支起身,看见火光映在石壁上,因着洞外吹进的风小小摇曳着。
不是律承。
他的视线投向火堆边上的那个背影。他没有穿外袍,只套了件薄薄的内衫,一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