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手,动作轻柔地在律九渊眼皮上碰了下,后者的睫毛扫在他的指腹上,吓得他不知所措地缩了缩手。
律九渊含糊地嘀咕了几声,也不知是在说些什么。
“饿……”他听清了律九渊的话,那语气里还颇有种撒娇的意味在,“我想吃面。”
当真是醉了。
路迟林抽了手:“我去叫人做。”
律九渊却不依,他抓紧了路迟林的手,又道:“你做给我吃好不好。”
醉鬼的话哪里能听,更何况他也并不会做啊。
“迟林……”
路迟林撞进那双多情的眉眼之中,顿时感觉自己的心要软成一片。他张了张嘴,轻声道:“好。”
别院里没有厨房,他披了衣裳拐到后厨。那边空荡荡的,掌勺的早就去了河对岸同家人团聚了。路迟林在橱子里翻找出了一袋面粉,生涩地动作起来。
他什么都不会,生火的时候险些将炉子点着了去,下个面也都是手忙脚乱的。一碗清汤寡水的面食,教他生生忙活了将近半个时辰,还糊成了一片。
回去的时候脸上还沾着一点面粉,可他自己自然是察觉不到的。律九渊似乎已经睡死了。他将碗放到桌上,思索着要不要去叫他。
路迟林坐到床边,先是是定定地看着律九渊,见他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又鬼使神差地探了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的鼻梁。
手指走过了他的鼻,落在了他的唇上。唇上温热,路迟林的指腹在上边摩挲了一会,他仍能忆起这双唇的触感,每每相触,都教他心如鹿撞。
那只手又要向下探去,可修士的脖颈哪是那么容易让人触碰的。他的手方才搭上颈侧,律九渊便睁开一双如水得眼睛,扣上了他作乱的手。
“我还以为我睡了这么久,你怎么样也该忍不住地想要亲我一下。”他的声音是酒液浸润后的沙哑,听着便让人心头一颤。
律九渊睡了一会,酒已经半醒,总算是找回了一点意识。路迟林碰到他的时候他便醒了,只不过好奇他会有怎样的举动,才一直没有睁眼。
路迟林看着他,并不言语。
律九渊又道:“都有大半年了,你还是这副模样。”
“抱歉。”说着,路迟林就要收手去摸自己的衣带。
律九渊有些头疼,按下他的手后,皱着眉道:“我今日身体好得很,不做那事。”
路迟林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哦。”
律九渊顿时觉得自己的脑袋更疼了。他握住了路迟林的手,半支起身,眼底尽是一潭潋滟水光。
“面要凉了。”他提醒律九渊。
后者撩起眼皮,瞥见他放在桌上的那碗面,又瞧到他脸上的一抹白痕,问:“你做的?”
“嗯。”
他伸手抹去面粉的痕迹,笑道:“那我可得尝尝。”
路迟林将那碗糊了的面递给他。律九渊眼角抽了抽,道:“这不是面疙瘩?”
“不是。”路迟林认真说道。
律九渊看着路迟林坚定的神色,把心一横,夹起一大块便往嘴里送。
面相不佳,味道勉强。
但……
他撩起眼皮瞟着路迟林的神情,意外地从里边读出了一丝期待。
他将这碗四不像的面条吞了大半,沉着冷静地说:“尚可。”
路迟林接过碗就要走,律九渊眼疾手快地扣住他的手腕,道:“放桌上吧,这么冷的天,明早在叫人收拾。”
“好。”
路迟林去而又反,律九渊再次说道:“你手怎这般的冷,炭火不管用,过来我给你暖暖。”
因为我是剑啊。
路迟林想着。
但他还是听话地坐到律九渊的身前,后者手上一转便揽着他的腰将人拽了过去,让他倒在自己身上。
律九渊天生至阳之体,饶是在这样的寒冷天气,怀里也是温热异常。路迟林贴着他的胸膛,感觉律九渊那双手下碰到的地方都如火烧一般地开始热起来。
他的脸上还是有点凉,冰凉的鼻尖扫过路迟林的颈窝,激起了一阵战栗。
“前些日子差人送去打磨的玉做好了。不过我想着你身体凉,还是送块暖玉给你比较好。”律九渊含糊说道。
路迟林不自觉地往他怀里又缩了缩:“嗯。”
“堡主送什么……我都喜欢。”
律九渊笑了:“这话谁教你的?”
他的路迟林向来都是一副冷淡性子,哪里会说什么讨好的话。想来是哪日听旁人说起,学了这么一二,可还是说得十分生硬。
路迟林偏过头,疑惑地“啊”了一声。
“没事,学点也好。”
路迟林赖在他的怀里,直觉四肢百骸都在愉悦地叫嚣着,他的骨头软成一片,好像下一秒就要溺死在这温柔乡中。
远方的山上传来一阵清脆的钟声,偌大的烟火在夜空里炸开,律九渊抬手挥开了窗,漫天的夜色都融在了这场绚烂的金雨当中。
外边的爆竹声噼里啪啦地响着,律九渊搂紧了路迟林,柔声说道:“新岁安康。”
“新岁安康。”
“过几天我要出去一趟,正好可以带你出去逛逛灯市。”
“嗯。”
“关于那块玉,你想要个什么图案?”
“随意。”
“那我当真就叫人随意雕了?”
“嗯。”
路迟林眼皮打架,一室的温暖早就催促着他入睡。律九渊将他调了个身,让他躺在里边。
帷帐落下,风雪终于被挡在了窗外。
春天来了。
第四十四章
立春一过,便是元宵。
律九渊早几天便离了堡,许是要去处理什么事情。路迟林没有问,以他现在的身份也并不该问。
他们雇了辆马车一路下到了婺城,待了几日之后又转而前往杭州。
人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杭州城着实是担得起这天堂二字。
他们到时,正好是十五的傍晚。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满城的火树银花连成一片,从街头一直蔓延到了街尾。房檐上吊着几只小灯笼,花灯里的烛火明明灭灭。街上来来往往的穿着艳色衣裳的行人,总角的孩童提着做成鲤鱼形状的纸灯,穿梭在街巷中。摊贩开了张,吆喝声络绎不绝。
有风自南,楼阁上飘下了一方手帕,不知落在了哪家翩翩少年郎的手中。楼上的姑娘露出一双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