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到桌尾极是铺张,桌头的菜都冷了,桌尾的菜还冒着热气。
姬太后瞄到她进来,眼皮子未抬。
心里有些失望,还以为是晏琳琅那个女人。说起来自己这个嫡皇后,还真没在晏琳琅那个女人身上占到什么便宜。
晏琳琅进宫的时机巧,那时候先帝多年未有子嗣,身体又每况日下。晏琳琅进宫那可不单单是多了一个妃子那么简单,她承载的是先帝最后的希望。
是以,先帝不允许有任何人为难她,包括姬太后。
后来新帝登基,她又是生母皇太后,与姬太后地位相当且隐隐还高出一筹。她的身后又有荣昌侯府还有晏玉楼,姬太后更是讨不到什么好处。
这些年来,两位太后住在宫里一东一西极少碰面。
姬太后原本还以为自己把陛下截过来,晏琳琅总会登自己的门。不想来的是晏玉楼,自知自己在这个权臣的面前更是占不到便宜,当下意兴阑珊。
丧气归丧气,皇太后的威风还是要摆两下。
她想晾着晏玉楼,却管不住赵岳。
赵岳一看自己的亲舅舅来了,当下放了银箸。
“晏爱卿,你怎么来了?”
“陛下,臣方才路上遇到谢太傅,他正找陛下呢。”
赵岳一听这话,就知道亲舅舅是在让自己借机离开,连忙下了椅子朝姬太后告辞。他小小的身体步子迈得倒不小,可见是多么不愿意呆在这里。
临出宫门之前还不忘看一眼晏玉楼,晏玉楼回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他这才迈着小腿,自己跨过门槛。
姬太后有些冷脸,心里那个气。
面对晏玉楼,她也不敢太放肆。虽说她是主晏玉楼是臣,但上次晏玉楼教训她的那些话她可还没有忘。这个荣昌侯,比起她那冷面的弟弟不遑多让。
若是让她什么都不说,她又憋得难受。
“晏侯爷倒是来得巧,哀家前脚才把陛下请来吃顿饭,晏侯爷后脚就来了。莫不是怕哀家会苛待陛下不成?”
“太后娘娘误会了,臣并不知陛下在您这里,臣今日进宫是特意给太后娘娘请安的。”
姬太后嘲讽一笑,歪着身体斜睨着她,“哦?今儿个是太阳打西边出了不成?你晏侯爷还会记得给哀家请安?”
“太后娘娘折煞微臣,臣对娘娘敬重之心可昭日月。最近京中有些不太平,臣思量着给两位太后娘娘请个安,好让您宽个心,莫要理会那些个事免得担心。”
姬太后闻言眉头挑得老高,这个晏玉楼真是生了一张巧嘴。什么叫让她宽心,分明是来给她上眼药的,生怕她会借此做些什么,遂了有些人的意。
“有晏侯爷这句话,哀家就放心了。宫外的那些个事哀家不愿听也不想听,那些个人哀家也不想见。哀家一个寡妇还是安安分分的好,免得传出什么闲话落了人话柄。”
“太后娘娘英明。”
这位还算是有些自知之明,还知道自己是个无子的寡妇。岳儿一日是天子,她就是嫡嫡的皇太后。要是被别人占了去,她这个先帝的遗孀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只要她还不蠢,就不会做那等糊涂事。
“你嘴里说哀家英明,心里怕是把哀家当成了糊涂蛋。好了,你也莫杵在哀家的宫里,哀家并不太想看到你。”
“那臣告退。”
姬太后单手扶着额,冷冷地看着她离开。
满桌的御膳早已冷却,殿内却还飘散着菜肴的香气。那油腻腻的感觉让她极不舒服,挥手让宫人赶紧撤走。
“哀家真羡慕晏琳琅,她怎么那么好命,进宫不久就怀了龙种,生下先帝唯一的皇子。娘家有权有势,又有先帝护着…”
说到先帝,她脸色黯然。
那个男人是她的丈夫,阖宫上下只有她才是那个男人真正的妻子。可是到头来,这江山竟是别人的孩子继承。
她不甘过,闹腾过。
但是如果换另一种可能,她并不愿意。陛下就算是晏琳琅生的,那也是先帝的骨肉。那些个王叔再是赵氏的血脉,与她也没有半分关系。
甚至她在辈分上,她还在低人一头。所以无论宫外闹成哪样,几位王叔如何斗法,她都不可能对陛下起什么异心。
“哀家还真是羡慕她,她什么都有,还有一个事事贴心的弟弟。”
本来还想看晏琳琅那个女人花容失色的脸,不想人家根本不用露面,派出自己的弟弟来。要是她的弟弟也像晏玉楼这么贴心,她的日子是不是会不一样。
“太后娘娘何必羡慕别人,论人才咱们国公爷那可是宣京城的头一份。晏侯爷再是贴心,那也比不上咱们国公爷。”
姬太后露出一个失落的笑,倒也没有反驳嬷嬷的话。猛然像想起什么似的,立马坐直了身体。她比不过晏琳琅,她的弟弟总不能比不过晏琳琅的弟弟吧。
“你说得没错,鹤之样样都比晏玉楼出色,唯有姻缘子嗣一事略落下风。哀家万不能由着他胡来,无论如何我们国公府在子嗣上面一定要胜过荣昌侯府。”
嬷嬷心里发苦,太后娘娘怎么就看不明白。国公爷主意大,压根不喜太后娘娘插手他的亲事。上回太后娘娘犯了糊涂,听说国公府门口被众女堵住。国公爷要不是心里恼怒此事,也不会一气之下离京。
这才过去多久,太后娘娘想重提此事,恐怕真恼了国公爷,下了太后娘娘的面子,到时候可要如何收场。
“娘娘,咱们国公爷心里有成算,怕是谁说都不管用。”
姬太后泄了气,鹤之要是真听她的话,她又怎么会羡慕晏琳琅。她虽是嫡姐,又长鹤之十几岁,可她还真做不了这个弟弟的主。
望着空荡荡的大殿,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叹过气后,扶着嬷嬷的手站起来。高高站着眼神透过宫门,看向远处。
“你说的没错,他呀,从来不听哀家的话。”
嬷嬷方才一时情急,话说得逾越了些,眼下是不敢再多半句。太后娘娘是国公爷的亲弟弟,娘娘自是比谁都盼着国公爷好,可是国公爷一向冷清半点不领情。她这个当奴婢的有时候看着,都替自家娘娘觉得委屈。
姬太后眼神幽幽地盯站宫门外看了半天,最后软软无力地坐下,“哀家今日有些兴致,你派人去请张徐冯几位太妃,让她们过来陪哀家打叶子牌。”
嬷嬷一听,立马高兴地吩咐下去。
淮南王府的地牢里,行山王和两个儿子关在一起。
这一天一夜变化太快,快到行山王都措手不及。论心狠,他们兄弟俩倒是不分仲伯。他杀孙,应皇弟杀女。
只是他认识的应皇弟最是一个性子弱的人,应皇弟居然舍得放火烧死自己唯一的血脉,这是他万万想不到的。
不怪他眼下被困,实在是对方转变太快。